朝散后,叶生宣去了勤政殿。
花无双望着堆积如山的奏章长叹了一口气:“战后,各种弹劾的文章一本接着一本,朝中权斗无聊至极。”
叶生宣:“总会有人乐在其中的。”
“你呢?你可有写什么文章?”
“臣乃武将,不擅文章。”
“常将军可是写了很多。”花无双拿起最上面的一叠奏折递给叶生宣,“梁相、唐尚书、周尚书......把朝中能弹劾的都弹了一遍。”
叶生宣心道他想弹劾的其实也包括皇帝。
“常将军字迹清秀、文采斐然,是个文臣的好苗子。”看了折子后,叶生宣不禁夸赞。
“你们的字迹很像,朕还以为是你写的。”花无双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颜大人也是这样的字......”
花无双知道,她口中的颜大人,是红鸢。
“你是在怨朕吗?”
叶生宣合上奏折,摇头:“他们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何苦要怨别人?陛下,您有许多忠心的部下,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甘愿为您赴死。”
花无双眼眶湿润:“朕有些......不认识你了。”
“您从未真正认识我。”叶生宣挤出一个苦涩的笑,上前将奏折放回案上,“常将军对您的老臣都很不满意,他希望这些所谓的权臣不再将陛下给的恩赐当作退让、当作他们以权谋私的底气。他也建议陛下将位置让出来,让给有能力的人。”
花无双拿过奏折翻了翻,苦笑:“在他说想要朕的帝位之前,朕以为他是含蓄内敛之人。”
“臣也一样。”
“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臣以为,陛下没有不堪到要退位让贤的地步。陛下只是太轻信一只阴险狡诈的藤妖了......”这一回,林娘没有在场,叶生宣依然表明了态度,“陛下可以不杀她,让她退隐,不可插手凡间之事。”
“你为何要这样执着于一只妖?”
“臣并非针对妖这个身份。”叶生宣拿出那枚太尉令,“叶家侍卫叶云舟的遗物,海尊泠溯破解了令上的咒纹。”
花无双接过太尉令,握住它的一瞬间,面前出现叶云舟的虚影:“生宣,这枚太尉令留给你。我有许多话,在你面前总是难以启齿,我不该隐瞒你和太师......但这些很重要,你一定要知道。
其实,叶府被流放抄家那日,叶夫人难产,一尸两命。叶家世代守护青鸾剑,不能无后,是我自作主张,买下了你,让你成为了叶家的后人。
叶大人知晓此事,并未同意,我只好将你留在帝京。说来我们很有缘分,你怀中抱着一枚刻有叶字的玉佩,好像就该是我们叶家的人。
在南疆的时候我遇到一个人,他一身白衣像一位道人,剑法也是一绝,他帮我们赶走了流寇还出钱安顿好了叶大人。我以为他是个好人。那时他托我在南疆为他寻药,他有一个妹妹,得了重病,他来南疆是为了寻药救妹妹。我自然不会推脱。
这些药哪里是什么医人的药?其实是炼制妖蛊的毒药。太师提醒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反贼南宫。我如梦初醒,知道自己酿成大祸,必须想办法弥补。为了获取他的信任,我继续装傻,为他卖命,他对我下蛊,我也佯装不知。我也在暗中研制解药,只是没有成功。他法力高强,我只能一些特殊的手段,给他下毒,只是这样一来,我也命不久矣。
我想将青鸾剑法传给你,所以又回了帝京城。皇城那场夜宴我也去了,察觉到有人要害皇帝,本想阻止,却无心将你引到了那里。我救了你,却被诬陷成了杀害陛下的凶手。
我当时只想着带你逃离这里,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不对劲。你们落水处十分偏僻,根本没人见到我出现在那里。夜宴宾客众多,为什么偏偏要认定是我呢?是我撞见了他们密谋?要杀我灭口?恐怕嫁祸给我的人,才是真凶。
生宣,皇帝身边那个绿衣服的妖女你要当心,他与南宫听雨来往频繁......我也与他来往频繁,想必她也知道我,不知她会不会在皇帝面前拿我作你的文章。
你回帝京后不久,南宫告诉我你中了蛊,我后悔没有将那妖女的事情告诉你,帝京没有传出你的死讯,我就知道你还活着,可惜我手中还有一枚太师留下的护心石,我恐怕不能亲手交给你了。我当初瞒着你,怕你觉得我是叛徒,我想我牺牲之后再告诉你,会不会更可信一些......”
花无双坐在案前,神情凝重,沉黑的眸子里盛满的不知是愤怒还是悔恨。
“朕知道了。”
“你应该早有预料吧?只是不愿意相信,就像楚钦和梁松言谋反,没人比你更心知肚明。为什么要放任她这么害你?她间接害了多少人,你敢去细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