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谶语之“悚艳”(1 / 2)

宁国府

前院花厅之中,响起正义凛然的铮铮之声。

贾珩面色默然,打量了一眼车铮,作厉色道:“车同知深明大义,本官很是欣慰,如今国家多事,本官受皇命督军剿寇,果勇营中一些将校为一己之私,行此丧心病狂之事,人神共愤,本官断不能容此彼辈横行不法!”

“大人,彼等惶惧之下铤而走险,正是因为担心吃空额一事,为大人发现,不瞒大人,两万余果勇营将校,实在册籍之兵丁只有一万余众,且一半为老弱病残,不堪大用,如斯京营,岂能于军务有济!”车铮慨然说道。

贾珩听着义正言辞的声音,心头古怪之感愈发强烈,沉吟半晌,问道:

“车同知在果勇营这般久,见兵制之弊,缘何不言?”

车铮叹了一口气,道:“下官独木难支,又不喜投机钻营,逢迎拍马,只能独善其身。”

贾珩笑了笑道:“独木难支?我看不尽不实吧,本官前日去兵部,怎么见前军都督府的柳同知,保荐你出城剿寇?”

车铮面色倏变,出言解释道:“下官也是见京畿三辅贼寇肆虐,滋扰地方,实在看不过,这才往前军都督府主动请缨。”

贾珩面色澹澹,不置可否。

就在车铮想着解释之词时,忽然廊檐之下,一个仆人立定,说道:“大爷,外间一个自称京营武官的人,递上拜贴,求见大爷。”

贾珩抬眸,起身行至门前,接过拜帖,垂眸看着其上名字,嘴角抽了抽。

而后转头看向目光惊惧的车铮,笑了笑道:“车同知,不妨先至后堂回避一下,无本官唤你,还请不要出来。”

车铮心头惊异不定,闻言,讷讷应是。

贾珩说着,转头看向廊檐下的焦大,道:“焦管家,带着车同知去后堂。”

焦大应了一声,进入厅中,看向车铮,笑道:“请吧,车大人。”

车铮点了点头,也不多言,随着焦大入内堂暂避。

不多时,仆人将一个中年武官从仪门处沿着抄手游廊领来,刚入厅中,来人就是一抱拳说道:“卑职见过贾大人。”

不是旁人,正是都督佥事陆合。

贾珩面色沉静,说道:“陆大人夜中造访所为何故?”

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

陆合面色一整,急切说道:“大人面前,卑职如何敢坐,卑职现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于大人!”

贾珩皱了皱眉,问道:“哦?十万火急之事?”

“大人,都督同知车铮车大人还有夏牧他们,明日要在点兵之时,鼓动将校哗变,以挟制大人,阻挠出城剿寇!”陆合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道。

贾珩闻言,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惊怒道:“什么?竟有此事?”

见贾珩反应,陆合心头一定,急声道:“贾大人,他们已经授意下面一些不愿离京出战的军卒,打算明天聒噪生事,原本京营欠饷银已有三月,下面兄弟对此颇有怨言,只要他们在下面一挑事,到时什么连皇帝也不差饿兵的话一说,势必酿成混乱,大人不可不防啊。”

贾珩闻言,面上杀气腾腾,沉喝说道:“他们好大的胆子!违抗军命,扇动军卒作乱,欺本官手中天子剑不利吗?”

而就在陆合在前厅叙说之时,一墙之隔的车铮,闻听陆合之言,已是惊怒交加,面色铁青,拳头攥紧,暗骂一声直娘贼!

他但凡听信了这厮的话,没有来报信,眼下就成了人家的替死鬼!

陆合拱手道:“大人,卑职还有下情回禀。”

贾珩抬眸看向陆合,问道:“还有事?”

陆合面色迟疑,嘴唇翕动了下,缓缓道:“贾大人,在牛都督主事之时,将校军纪败坏,大吃空额,每年贪墨成风,卑职无奈也只好和光同尘,忍辱负重,那时,牛都督一人独吃三千空额,夏佥事分了一千五,属下无奈屈从,也只好分了一千五,车同知则是一千,五个参将之中,三个参将各拿五百,现有八个游击中,除蔡兄弟履新,有四个游击各据三百,此已为京营恶习!末将若不吃空额,单凭俸禄,一来在神京城中无法过活,二来同僚挤兑,职事都干不长,还请大人恕罪。”

将果勇营一干将校卖了个干净同时,“噗通”跪下,从袖笼中取出一个信封。

“这是下官的一些积蓄,银票加起来大约有三万两,若明日兵卒闹事,大人可用来发饷,以资军用。”陆合面带苦涩,说道:“卑职自知有罪,还请贾大人给予卑职戴罪立功之机,下官愿为剿匪效死。”

其实还是有所隐瞒,比如同是一千五,这其中有的是小旗、总旗官、百户的饷银,哪能都是大头兵。

另外,京营现有一部分老弱病残不来当值的兵卒都是减半发放,还有这些年军粮采办,以次充好,火耗之事。

另外,这些年帮助一些武将补缺儿,往兵部那边儿送银子,他能不过一手?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断尾求生,保住位置,眼前这位听说在兵部堂官那里都有不少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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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打量了一眼陆合,大有深意,轻笑一声道:“难为陆佥事如此深明大义。”

这是看到他掌着天子剑的威势,想要拿出一些银子以赎罪。

正自叙话间,就听得外间传来仆人的声音,道:“大爷,外间有一个自称果勇营将校的,求见大爷。”

“哦?今儿个倒是巧了,果勇营的将校快齐整了。”贾珩澹澹说着,看向陆合,说道:“陆大人,先将银子收着,至内堂一叙,无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可声张。”

陆合心头闪过一抹狐疑,拱手道:“多谢大人。”

又是在一个仆人的引领下,入得内堂,只是刚一进后堂,见到坐在椅子上的车铮,就是面色大变,惊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车铮冷哼一声,面色阴沉,目光几欲喷火地看向陆合,“卑鄙小人!”

陆合面色变幻,阴沉不定,奸笑一声,道:“老车,你我彼此彼此。”

“你!”车铮面色怒气涌动。

焦大轻咳了一声,说道:“两位大人都安静一些。”

而前厅之中,不多久,一个身形魁梧,目光炯炯的中年将领,举步迈入厅中,抱拳道:“贾家部将单鸣,见过云麾将军珩大爷。”

说着,竟是单膝下跪。

贾珩目光微动,这次倒真有几分惊讶,凝眉打量着中年将领,皱眉道:“先起来罢,你为何自称为我贾家部将?”

都说贾家代化公执掌京营数十年,军中尚有余荫,他之前是一个都没看到,他都怀疑是不是全部折在辽东之战中了。

眼下倒是蹦出来一个贾家旧部来。

单鸣却没有起身,抬头,回禀道:“隆治二十八年,下官初入京营为小旗官,因勇武为代化公中护军,而后受代化公一手简拔,历任百户、副千户、千户,游击,参将,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末将闻知珩大爷重新提调京营,末将心头欣喜不胜。”

不是没有聪明人,随着贾珩提调果勇营在三辅之地剿寇,京营一些老将都开始心思活泛起来。

因为,这和先前率师助剿三河帮还不一样,这次是贾珩独领一军离京,这种政治信号,几乎可以预示着,宫里要重用宁国府此代话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