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李瓒:太子方立,并无错漏,缘何废之?(1 / 2)

宫苑,含元殿

此刻,殿中一阵兵荒马乱,嘈杂一片,而众臣都围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软榻上,忧心忡忡地躺在软榻上的崇平帝。

文武群臣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厚厚忧色,暗道,宗室当真是内乱连绵,前有齐王,后有魏藩,前后相继,天家家风如此,如何为天下表率,教化万方?

与乱臣贼子篡位相比,科道言官纷纷上前表演靖灭国贼的戏码,这次诸藩争夺家产,除却几位德高望重的阁臣,对魏王和梁王进行良言规劝之外,在场群臣保持了沉默。

而随着时间过去,殿外也被魏王手下的精锐兵马控制了局势,或者说,守卫宫禁的锦衣府卫,并没有得到新的指令,有些无所适从。

只是碍于职责勉力抵抗。

殿中一些原属魏王一系的文臣,也开始鼓噪起来。

“魏王乃皇后元子,皇后慈德恩厚,泽布四方,贤后之名,天下闻之,当以魏王为嗣。”这时,一个科道言官开口说道。

从都察院御史朝班中,一个青年御史说道:“以魏王为东宫,再以梁王为皇太弟,兄终弟及,乃彰显天家孝悌之意。”

另外一个言官面色一肃,开口道:“附议。”

“附议!”

而后,殿中群臣就是纷纷出班附和,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大抵是赞成魏王陈然入主东宫,而为嗣子,君临天下。

而另一边儿,又有支持楚王的臣僚反驳着先前的科道之言,一时间嘈杂无比。

而待外间传来兵马攻打宫城的消息,殿中正在嘈杂的群臣,纷纷一顿。

李瓒眉头拧了拧,苍老睿智的眼眸中见着一丝莫名之色。

这个时候的兵马进宫,率兵而来,难道是卫郡王?

魏王陈然面容同样微微一变,不由将担忧目光投向一旁的梁王,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贾子钰可有异动?”

然而,却不知这是仇良在关要时候压得一宝。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瘦削,面白无须的内监,快步进入殿中,身后还跟着太医院的几个医官,手里提着一个枣红色药箱。

迅速来到崇平帝近前,围拢过去,看向那面容脸颊凹陷两侧,淡如金纸的崇平帝。

太医说话之间,近前,掐了掐崇平帝的人中。

崇平帝仍无多少动静。

这会儿,魏王点了点头。

楚王沉静面容之上,似是涌动着冰冷杀机,忿然不平说道:“父皇都是被你气至这般模样,你这无君无父之徒,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天下势必人人得而诛之。”

魏王陈然目光满是阴狠,冷冷瞥了一眼楚王,道:“住嘴!”

就在二人争执之时,正在沉睡当中的崇平帝“哼哼”一声,周围的内监纷纷说道:“陛下醒了。”

“召贾子钰入宫。”崇平帝中气虚弱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急促,连声道:“召贾子钰入宫……”

魏王陈然沉静面容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担忧。

让贾子钰入宫?局势是否有利于他?

“父皇,可好些了?”魏王陈然近前两步,关切问道。

崇平帝声音虚弱,开口说道:“以楚王为东宫,监国秉政。”

魏王:“……”

食古不化是吧?

或者说,崇平帝原就是一个非常执着、倔强的人。

楚王陈钦此刻将目光冷冷看向魏王,面色幽晦莫名,父皇不改口,现在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看他如何收场?

如今群臣在此,他真的可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内阁首辅李瓒刚毅、沉静的面容上,现出为难之色,说道:“魏王殿下,事已至此,既是圣上的决意,遵旨吧,向圣上认错,可保富贵不失。”

作为内阁首辅,夹在父子两边儿,只能维护皇室威严。

其实,还是那句话,如果是外姓的乱臣贼子篡位,在场估计有不少忠臣良将近前叱骂,然后一头撞在梁柱上。

但如今是逼宫,以子逼父,既是人伦惨剧,也是宗室家务。

魏王陈然面色凝重,冷声说道:“李阁老,本王已退无可退,母后和容妃娘娘为父皇养育几子,难道一个可托山河的贤才都没有?父皇执意让楚藩入主东宫,厚此薄彼,天理何在?”

说到最后,几乎泣血控诉,让殿中众臣闻之戚戚然。

崇平帝迷迷糊糊之中,都是心头剧震。

魏王看向一旁的楚王,厉声道:“来人,带楚王下去。”

现在就是除掉楚王,那么父皇只有他一人可托社稷,此事也就彻底有了结果。

楚王陈钦心头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道:“来人,来人……”

而甄珏正在不远处,一下子欺身近前,抽出陈钦身后一魏藩府卫兵卒的腰刀,“刷刷”几下,伴随着刀光急剧闪耀,惨叫声次第响起。

终究是血溅金銮!

先前楚王极力避免,或者说为了显示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王者气度,终究是在这一刻难以避免。

见得此幕,殿中文武群臣顷刻之间面色大变,旋即,哗然而起,可以说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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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陈然面色倏变,沉喝一声,说道:“抓住他!”

如果楚王跑了,今日之事难以收场。

方才就不该多做废话,而是一刀结果了楚王的性命。

这就是魏王,终究是太年轻。

都行险一击了,不能弑君,但可以杀兄,甚至动作要快,要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斩杀楚王,然后再和天子谈判。

方才沉浸于嘴炮,无疑忘了郭绍年的叮嘱。

梁王见此,面色也变了变,目光现出一抹急切,急声道:“来人,抓住楚王。”

而楚王在甄珏的护送下,向着偏殿夺路而逃,身后不少兵丁挤过一些文武百官,在后方追杀。

殿中正在观礼的群臣,如没头苍蝇一样,在某种程度上阻碍了两藩身后亲卫的疯狂追杀。

而崇平帝听到殿中的嘈杂之声,似是急怒攻心,又是“哇”了一口大血吐将出来。

显然听到殿中的一片混乱,让这位中年帝王心头悲凉之余,不禁生出一股黑色幽默般的苦笑。

哪怕是从策划政变的行事风格而言,魏王也不像他一点儿,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全无狠辣手段。

当真是蠢笨如猪,天下如何能够托付给他?

这是怎地一个乱字了得。

而楚王陈钦心惊胆战,在甄珏的回护下,窜出偏殿门口,夺路而逃,穿行于梁柱高立的殿宇当中,向着偏僻之地逃亡。

楚王这会儿上气不接下气,面容阴沉如铁,两道浓眉之下,目中满是慌乱之色,急声说道:“出宫,去寻贾子钰。”

楚王深知,在这时候,只有贾珩能够力挽狂澜。

甄珏这边厢,听着楚王的话语,沉声道:“殿下,贾子钰尚在宫外,你我需得出宫才是。”

“莫要走了楚王!”身后传来魏王军卒的喊杀声,渐渐及近。

“先躲进这里。”甄珏拉过楚王的一条胳膊,快步进入一间厢房,朱红漆面的厢房内,内里布置简素,两人躲在一面淡黄色帷幔之后。

只能说皇宫中的房间颇多。

两人待了一小会儿,听到外间凶神恶煞的搜检声音渐渐远去。

甄珏隔着一扇雕花窗棂,伸手指着那两人高的朱红宫墙,高声说道:“太子,翻过墙去可就出了皇宫,向卫郡王贾子钰搬救兵才是。”

“不好翻。”楚王仰起头来,抬眸见得两人高的朱红黛瓦的宫墙,暗暗摇头,分明面有难色。

甄珏眉头紧皱,沉声道:“殿下踩着我的肩头,差不多能够够到墙头。”

楚王又是看向那朱红宫墙,估量了下,暗暗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就依你之意。”

两人说着,悄悄出了厢房,前往朱墙黛瓦的宫墙方向而去。

楚王在甄珏的帮助下,伸手刚刚够着宫墙。

幸在楚王也曾习练弓马,并随着大军出征不少次,体力尚佳,这会儿双手扒拉着墙头,猛地一用力,手脚并用,落在墙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