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栖迟院
甄兰与甄溪两个落座在西侧暖阁下的轩窗当中,丽人那张丰艳、明媚的脸蛋儿上,在秋日日光的照耀下,满是恬静自如之态。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广袖青裙的丫鬟,就是从外间快步而来,眸光柔煦,低声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甄兰轻轻放下手中一颗圆润光滑的棋子,凝眸看向那蟒服青年,声音当中就有欣喜之色难掩,说道:“珩大哥,你过来了。”
贾珩笑道:“兰儿妹妹,溪儿妹妹,你们两个,这是在下棋呢。”
甄兰转过那张秀丽玉颜,声音多少有些轻轻柔柔,低声说道:“闲来无事,这会儿就和妹妹在一块儿下下棋,珩大哥这是刚刚从前院过来。”
贾珩点了点头,落座下来。
甄兰翠丽修眉之下,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当中,就是现出丝丝缕缕的关切之色,好奇问道:“王爷,大姐姐那边儿宣召你入宫了?”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因为朝堂上弹劾的事,我进宫向你大姐姐说明情况。”
甄兰面色诧异了下,莹莹如水的眸光当中现出一抹期待,问道:“大姐姐那边儿怎么说?”
贾珩道:“她还能怎么说?当着阁臣的面,敲打几句,然后就偃旗息鼓。”
无非是云雨一番,然后火气全消。
现在他和甄晴的关系,大抵就是攻守互换。
贾珩轻轻拉过甄兰的纤纤素手,凝眸看向一旁的甄溪,道:“溪儿,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甄溪眉眼低垂,那双灵气如溪的明眸当中,似是沁润着丝丝缕缕的羞意,而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氤氲浮起两朵红霞,在日光照耀下,彤彤似火,低声道:“想。”
贾珩笑了笑,轻轻揽过甄溪的一侧削肩,脸上就有几许好笑,凑到丽人那莹润微微的唇瓣,就近攫取着甘美的气息。
甄溪轻轻“唔”了一声,眉眼间满是欣然莫名之色。
甄兰这会儿,缓步走到贾珩身后,帮着贾珩轻轻揉捏着肩头,道:“姐姐那边儿是对珩大哥起疑了吗?”
贾珩叹了一口气,道:“就知瞒不过兰儿妹妹,你姐姐的确是起疑了。”
嗯,甄兰也想当皇后,对他的一些心思,也早就了若指掌。
甄兰道:“姐姐原就是多疑的性子,对珩大哥起疑也是有的。”
贾珩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杰儿终究是大了,也是为了自己孩子。”
贾珩说完,轻轻拉过甄溪和甄兰的手,轻声说道:“咱们去里厢叙话。”
甄兰轻轻“嗯”了一声,那张五官肖似甄晴的雪肤玉颜脸蛋儿上,不由现出几许莫名之色。
她也有些想珩大哥了呢。
……
……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就是半个月时间过去。
这一日,神京城轩敞无比的街道上,大批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府卫,押送着一辆辆囚车,在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人流注视下,渐渐抵近城中。
而囚车之上,站着的就是陈渊以及梁王陈炜,此外就是魏王陈然的灵柩,一同奔赴京城。
此刻,陈渊在囚车当中,凝眸看向往日熟悉的京城场景,心神多少有些恍惚莫名。
而另一辆栅栏高立的囚车当中,陈炜一身邋里邋遢的囚服,目光逡巡四周,心神当中满是怅然若失。
这几个月,恍若一场难以言说的梦境。
他从神京逃出,现在又重新回到神京,而他的王兄,却永远地留在了巴蜀之地。
陈渊这会儿,同样眯了眯眼眸,只是心头难免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
想他陈渊,这一生为称帝大业奔走,临了,皆是黄粱一梦,尽做镜花岁月。
不久之后,更是魂飞幽冥,可悲可叹……
神京城,含元殿——
殿外,大批锦衣府卫手持绣春刀,站在廊檐下的梁柱上,身形笔直,恍若一棵棵苍松,迎风而立。
殿中文武群臣,在此刻手持一对儿象牙笏板,列站两旁,神情肃然。
甄晴落座在一张铺就着竹席的软榻上,那张丰容盛鬋的脸蛋儿上,似是现出一抹诧异之色,道:“诸卿,赵王余孽陈渊被押送京城,诸卿以为如何处置?”
说着,丽人将清冽目光当先投向为首的李瓒,问道:“李阁老,怎么看?”
李瓒面色肃然几许,道:“娘娘,微臣以为,赵王余孽陈渊屡行悖逆之举,怙恶不悛,在过去多有不道之行径,应当对陈渊处以极刑,以警示天下之人。”
齐昆道:“娘娘,陈渊罪不容诛,当除以极刑,警醒世人。”
甄晴柔润微微的两片朱唇微启几许,高声道:“对陈渊之处置,满朝并无异议,现在是陈然和陈炜二庶人,诸位以为当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殿中诸臣在这时就陷入沉默。
相比陈渊这等臭名昭着的逆党,处死乃是应有之意,陈然就有一些复杂。
因为陈然和陈炜,乃是世宗皇帝的亲生儿子,陈然已死,如果再处死陈炜,那么世宗宪皇帝的儿子也就只剩下八皇子陈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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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瓒默然片刻,道:“娘娘,魏王陈然既死,派人以庶人之礼操办丧事即可,倒也不用太过多理会。”
所谓,冷处理,不用大张旗鼓,也不用纠结。
“陈炜呢?”甄晴面色如覆寒霜,开口道:“世宗宪皇帝在时,彼等就在京中行逼宫之举,世宗宪皇帝仁厚,将其废为庶人,不想彼等不知悔改,仍然多行逆举,应该同等处死,方可震慑宵小。”
说着,甄晴翠丽如黛的修眉挑了挑,凤眸凝视向在军机大臣班列当中的贾珩,问道:“卫王,你怎么看?”
贾珩沉吟道:“娘娘,微臣以为,陈炜毕竟是世宗宪皇帝的亲生之子,魏王陈然已经身陨,梁王陈炜……”
甄晴默然片刻,道:“梁王陈炜不知悔改,多行谋逆之举,如果不施以惩戒,天下之人皆是有样学样,又当如何?”
此刻,在场的大汉文臣,都是齐刷刷地看向贾珩。
或者说,在场诸大汉文臣,正在为甄后的这次大发雷霆而感到格外惊讶。
贾珩默然片刻,求情道:“娘娘,微臣以为,陈炜虽然有罪在身,但如今天家血脉凋零,纵是为天下之人孝悌表率而计,也不应再行处以大辟之刑。”
当时是答应过甜妞儿的,而且也是和甄晴“演戏”的一环。
甄晴追问了一句,讶异问道:“那卫王可能否保证,陈炜以后就能安分守己?而不再对朝廷心怀怨望?”
贾珩迟疑了下,说道:“将陈炜圈禁起来,着人严加看管,也就是了。”
甄晴默然片刻,道:“上次,陈炜和陈然皆在圈禁当中,还不是一样被白莲妖人救走?”
贾珩道:“白莲妖人如今已经尽数覆灭,娘娘所担心之事,绝不会再出现。”
甄晴冷哼一声,神色不善,质问道:“你能保证白莲妖人不会卷土重来?”
贾珩似是一时间语塞不已,定了定心神,似是开口道:“娘娘,微臣恳请饶过陈炜性命,将其永远圈禁,只因明年新君将要改元,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娘娘网开一面。”
甄晴狭长、清冽的凤眸当中,似有冷芒不停闪烁,语气当中就有几许不善,娇叱道:“卫王,你这是那新君改元之事,来恫吓哀家?”
贾珩面色倏变,拱手道:“娘娘,微臣不敢。”
此刻,殿中群臣闻听此言,面容不由凛然一惊。
而李瓒容色微变,心头莫名一动。
因为,就在刚刚,从这番对话当中,这位大汉内阁首辅捕捉到了两人“反目成仇”的信号。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娘娘,微臣以为,自崇平二十年,朝廷局势动荡,内外人心煌煌,宗室凋零,天下臣民见宗室内讧,兄弟阋墙,难免会失去敬畏之心,也不利教化万民。”
甄晴冷哼一声,眸光似蕴藏冷芒,沉声说道:“既然卫王执意相请,那哀家索性就应下此事。”
贾珩拱了拱手,说道:“谢娘娘。”
甄晴玉容清冷如霜,语气已带着几许训斥之意,说道:“但陈炜其人需要严加看管,不可使其在外蛊惑人心。”
贾珩道:“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