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就去。”佟仁说。
“这几天没听你说过呀,咋还突然想起去?”
“前几天路上遇到他表舅说的,我也是刚看了眼日历才想起来。”
“这都几点了,明天去呗?”我五大爷看了下表说。
“那不行,她舅姥爷马上要过六十六了,邀我们大家今晚过去提前筹划一下,她表舅不是工作忙吗,就今晚有时间。”我表舅在我们小城川州矿务局当着个小小的官。
“要去你不早点,这黑灯瞎火的——要不你给他表舅打个电话,告诉他明天一再早去,中吧?难得今晚咱们都聚在一起,热闹一宿。”
“我都答应她表舅了,说今晚一定到,咋能失信呢?不信,你问六月。”佟仁示意着我。
“是,五大爷,我们本来说好今晚去的。”我只好应和道。
“哦,既是那样的话,该去,这是正事,不能耽误,打完这圈你们就去。”我五大爷说:“老六,你也要到她姥姥家看看,她姥姥对你多好呀,想当年人家多支持你啊,你说你…再说了,她姥姥也那么大岁数了,你听见没有?”我五大爷说。
“知道知道。”佟仁不耐烦的应道。
“怎么劝你就是不听,唉...我这有点心有水果,你去时多拎点。”
“…”
一圈麻将刚打完,佟仁便站起来示意我们,我们赶忙穿好衣服戴上帽子出了门,我五娘拉着我们的手一直送到路口:
“她六婶,过几天我再打发孩子们叫你去,你可不许不来啊,六月,你听见没?拽着你妈来啊。”
“好,知道了,谢谢五大爷五娘。”
我们走出了西街,空旷寂静的路上,行人寥寥,寒风呼啸,天,阴沉着,密密匝匝的雪粒落下来,打在脸上,轻微的疼。我们把手揣进袖口,缩紧身子,看着两旁屋子里的灯明火亮,看着家家户户都守着火炉守着热闹,看着远远走在前面的佟仁,更觉寒意逼人。忽然,佟仁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换上了平日我们熟悉的面孔和口吻:
“你们爱哪去哪去,少管我。”说完,眼睛一瞪,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那张刚刚还在我五大爷五娘面前灿若菊花般的笑脸,顿时已遥远如天际。
“啥意思啊?”我们娘儿几个站在寒风中面面相觑。
“哼,你们还不了解他吗?你五大爷下午的时候不是给他们每人二千块钱吗!” 我妈说。
“是啊,那又怎么样?”我不解。
“他怕你五大爷再赢回去。”
“赢回去?”我疑惑道。
“五哥能真给咱们钱吗?一给还给那么多,他傻啊?他还不是想让咱们陪着他打麻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才使得这手段!他肯定是早设计好了,先把钱给咱们,然后赢回去才是目的。打麻将咱谁能赢过他啊?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他这叫一箭三雕,既跟咱们卖了好他又把钱拿了回去同时还玩个了痛快,冠冕堂皇,嘿,五哥就厉害在这儿,不服不行。”我妈说:“这是他的原话。”
“你咋知道的?”
“那会儿他和你七叔在外屋地抽烟时说的,我正好去拿饹馇圈儿就听见了,他这个人呐,自己心思不正,还总把别人往歪了想。”
“天啊,天啊,真是朵奇葩!可如果他要是赢了钱该怎么说?”
“那谁知道了。”我们又气又好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妈,别说了,雪下大了,咱们快回家吧。”三月跺着脚说。
“去哪儿?”我看着高秀枝。
“去你姨家吧,近。”
“中。”
雪粒渐渐的变成了大团大团的雪花扑面而来,如蝶飞舞,不一会儿就越来越密,没走几步,地上便厚厚的一层,东北的雪一向来势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