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佟六月,我万没想到啊万没想到,我原以为你第一个月挣得工资会给我,万没想到你会自己装起来了!你真是古今过河拆桥的第一人啊,这件事儿这么多年来一直堵在我这心里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啊。”
六月听后顿时蒙了,那时离她当兵挣的第一个月工资已经过去十四年了,六月不知道佟仁为何突然间说出了这样的话,她没有吱声,她也一时没搞懂他说这话的缘由,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六月低下了头,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佟仁又气呼呼的重复了两遍,又说:
“是我,是我把你们的户口从农村整了出来,要不然你能当兵吗?”是的,她们姐仨的户口的确是沾了佟仁知青子女可返城的光,由农村迁到了城市,她们应该感谢他,可他忘了他是她们的父亲。六月不知道别人的父亲会不会也这样想,这样说,也像佟仁一样把这个当成了无休无止的话柄,当成了他们永远的“居功伟业”,而后佟仁又这样重复了五六年,十五六遍,直到有一天六月实在忍不住了,她问佟仁:
“你第一个月挣的工资给我爷爷奶奶了吗?”
佟仁听了一怔,马上,他一脸的凶恶:
“滚,滚你妈的。”自此,他才没有再和六月说过这句话了。其实他抱怨的多了,六月想给他两千块钱堵住他的嘴,佟仁就是想找个理由和她要钱,六月看的明明白白。可佟仁越是这样做,六月就越不想给他,就越讨厌他,能让他生气,六月心里是快乐的,而且六月给他的实在是太多了。还说回那次过年买衣服,六月回帝都前还是给佟仁留了钱,尽管她不情愿,可她怕她们都走了,他会找高秀枝更大的麻烦——这是他近几年贯用的伎俩,不好找她们姐仨撒气,高秀枝却是躲不掉的,但钱可以封住佟仁的嘴,封住他一段时间的脾气,这也是她们不得已而为之的最有效的办法。可后来六月无意中在他屋里发现了那件衣服的小票,气的六月又瞧不起佟仁了:他居然和六月多要了二百块,六月顿时明白了佟仁一定要自己买衣服的原因,想起这些,六月又说:
“孩子们的伙食费我都留给我妈了,她平时买菜买水果的,我留的足足的。”不说不行,要是占了家里的便宜,指不定佟仁啥时候就会犯病就会翻脸不认人,就会骂起她们来丝毫不讲情面,不光她们倒霉,连孩子也要跟着遭殃。
“其实,我买的比她要多。”瞬间,佟仁的脸上又挂上了谄媚,她,指高秀枝。“她带孩子没多少时间买菜,大都是我买,而且,我带孩子的时间也不比她少,只是我没告诉你。”
“哦,知道了。”六月淡淡的说,她明白佟仁啥意思,但她没有再给他钱,六月笑了一笑:“那,谢谢你了,你可得每天按时接送啊,不然咱交的钱白瞎了。”六月再次嘱咐道。
“放心吧,这点事儿还用你来来回回说那么多遍。”佟仁露出了一丝尴尬。五天后六月高高兴兴的回了帝都,临走前她再而三的拜托佟仁,还又给他买了两瓶好酒,佟仁也满口答应着,谁知,到了第五天,六月往家里打电话,电话是佟仁接的。
“我妈呢?”六月问,每天这个点儿,高秀枝都做好了饭,孩子们也快要进屋了。
“你妈还没回来呢。”
“哦?她干嘛去了?”
“接孩子去了。”
“哦,今天你怎么没去?”六月问。
“今天你妈想出去逛逛,她就去了。”
“哦。”
次日,六月又往家里打了电话,电话又是佟仁接的。
“怎么,我妈又去接孩子了?”六月说。
“嗯,孩子们喜欢她姥姥,非要她姥姥去接。”
“哦。”六月没在说什么,撂下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六月同一时间再往家里打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就是高秀枝匆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