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篇?(Sad Ending)58 三尺雪(2 / 2)

梦入江楼月 云舟寄月 2228 字 1个月前

“宋。四海一游医。”

宋先生瞧见秋离眼中的血丝,镇定安抚道,

“姑娘莫急,江公子约莫两三个时辰后便会苏醒。

届时还需你照料,替他换药。

公子苏醒前,在下会看顾他,你不妨先去休息。”

秋离摇了摇头,“亲自看他醒来,我才能心安。”

宋先生若有所思,轻声道,“如此,在下先去旁边的帐子里,若有情况唤我便可。”

他走后,诺大的帐篷里剩下了秋离和子楼。

白秋离在江瑜的榻前坐下,她看着他温柔的侧颜,连昏睡中也隐隐忧虑的神色,轻轻伸手覆上他的眉眼。

“江瑜,你也同我一般……害怕失去么?”

指尖落在他的眉间,轻抚过他的额头,“对不起。我会护好你的。是我忘了,你,才是我——”

语到一半,凝噎得不成声,化作一团秋露,模糊了视线。

她将腰间的玉佩取下,用手上包裹的红绸擦去上面的血迹。将它轻轻的系在子楼的腰带上。

“江瑜,其实细细想来,若是昔年古城楼之上你未曾同我相遇,或许便永远不会知晓秦家的事情,不会遭受这么多阴诡算计。”

她看向那抹翠色,漆黑的眸子也透着滢滢晶亮,

“于你而言,羽翼之下的青云顺遂,未必不如攀山越水,苦海与共。

而我亦可于风雪之中,苦乐自赏,无有牵连。”

她伸出手掌,轻轻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感知着皮肤的温度,“可是,舍不得啊。我也想同一人相伴,走过细碎的时光。

可因着我一点贪心,真的把你圈入危险之中了。”

秋离枕在他的床头,细看他清雅的眉峰,

“有时候,我在想,为何人要活得如此复杂?

可是,要抛却一切、舍弃名姓,相比于自由,更是一种无所归的放逐了罢。”

闭上眼,嗅见他枕边雪松的香气,她只觉得安心了一点。

“好累啊,等天色将明,你要醒过来……”

帐外的夜色自漆黑的浓,渐渐化开,露出淡淡的白。

鸡鸣唱晓,也唤醒了沉睡中的人。

子楼从梦中惊醒,侧头环顾四周,却见挂怀的人儿正伏在床头酣眠。

她身上的衣裳有许多破损的划痕,掌间缠着一圈红色的绸带,虽则不明显,但还是能看见殷色的血迹。

秋离轻蹙着眉,连在梦中似乎都心绪不稳。

还好没事,若是真的遭了不测,他怕是会责难自己一生。

他心疼着,小心的坐起身,生怕惊动了她。

昏睡散的药效散去,似乎只要微微牵动,左肩便撕扯得生疼,子楼调整了一下呼吸,按捺住强烈的不适。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思量起傍晚发生的事情。敢在京都城外行此不轨之事,必然是有所依仗。

和江湖盟有旧怨的,想来可能是右相一党。

可昨日蹊跷的事情太多,小梨子所乘的马车忽然走偏,自己被太子府的骠骑将军恰好救下,又如此巧合地遇上了宋大夫,被施药昏迷了过去。

这一连串事情,不止像是冲着自己而来。

昨日倒是真的欠下了东宫的人情,然而他心中,还是升起隐约的疑虑……

此时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大帐之中,宋晚榆正照料着伤患。

他极为耐心细致,将煮好的药端到了榻前温凉。

“阿苓,喝药了。”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力,榻上的人儿本就常年浅梦,听到这句“阿苓”,忽而清醒,睁开眼向身前望去。

“晚榆?”

她坐起身来,只觉再见眼前人,恍如隔世。

宋晚榆轻轻点了点头,安抚道,“是我。

放心,现下帐外有兵士守着,谁也不能再伤害你和白姑娘了。”

茯苓缓下内心的感慨,看了看床头的汤药,“这是给我熬的?”

“嗯,你现下气血正虚,这汤药于你体质有益。”

本欲端去给她,宋晚榆忽而眸光微亮,生出一丝笑意,“我忘了,迟暮也在。

你受了伤,诸多不便,我唤他来喂你可好?”

茯苓眼中的光却暗了暗,摇摇头道,“我现下并不想瞧见他。”

宋晚榆轻叹一声,“阿苓,这么多年,还不能够原谅么?”

茯苓冷冷一笑,拿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他又没做错什么,谈何原谅呢?”

晚榆摇了摇头,“若说当年之事,我也有错。若是我未出京游历,想来伯父伯母出事时,也不至于让你一人孤立无援。”

“我倒是……庆幸你不在。

晚榆,你既选择杏林行医,这些污糟的事,不必入心入耳。”

她将木碗搁置在桌上,“先不说这个了,你可有帮夫人看过?”

“还未,她想陪着江公子,我也不便劝阻。”

“家主受伤了?”

“左肩中了一箭,不过余毒已清,先下应当转醒了。”

“那便好。我……私心里托你一事,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好,那日病情反复因我而起,我很是过意不去。

或许……你可否同我们一道去京都,替她诊治调养一番?”

宋晚榆微怔片刻,“你和迟暮,都要回京都么?”

茯苓颔首,“嗯,他如今跟在家主身边做事,自然也会去。”

“罢了,既然如此,我便与你们同去。至于白姑娘,如有需要,我会尽力看顾她的病情。”

“多谢。”

“阿苓,我们三个是自幼的情谊。你比我年幼,在我心中和小妹一般,永远不必说谢字。”

茯苓心中感慨万千,蕴着泪道,

“这些年来,我变了,薛迟暮也变了。唯有你,似乎还和当年一样。”

宋晚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或许改变也未必是坏事,至少经此一劫,你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她却执着道,“不一样的……活着,有的时候还不似长眠轻松。”

瞧着她面色不大好,他只得规劝道,

“阿苓,先歇下吧,病中切忌多思。”

“罢了,我听你的。”

茯苓躺了下去,背过身小声道,“晚榆,远离他。

医者的手是救人的,别不经意间让人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