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巷子,有个人等在那里。
韩道远看到他,沉默许久才抬脚走到那人身前。
“阿父!”
那人就是死而复生的韩世棣。
他先是去了陈郡,安排好后续之事,又一路疾驰跑死了几匹马,幸好赶上了。
韩世棣庆幸的舒了口气,然后缓缓跪在韩道远面前,“阿父.”
他想道歉的,可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他以为父亲会教训他,像小时候每当他和阿弟们犯了错,父亲都会责罚他一番,领几板子,跪祠堂几个时辰。
但这回韩道远并没有骂他也没有罚他,而是弯下腰亲手扶起了长子,认真端详他,
往日儒雅翩翩的少年将军,如今满目沧桑,胡子拉碴,一身风尘。
他没有问韩世棣这些日子都藏在哪里,也没有问为何反了,最说的却是,“是你让她在这里等阿父的?”
“是”韩世棣点头承认。
“不该搭上人家的一生!”这是韩道远对他唯一的责备。
“父亲,你可以带她走,母亲那里.”韩世棣没说完,就被韩道远锐利的眼神摄住了。
韩世棣低了头,其实早在想到这个办法的时候,他就猜到可能廖文南这个娇媚痴情的女郎也不能改变父亲的决定。
今日在这里看到父亲身影的那一刻,就印证了他当初的猜测,母亲不行,他和阿弟们不行,廖文南也不行。
“我以韩氏子的身份今日承诺,只要韩家兄弟存世一日,必自当永护廖女郎一生周全。”
韩世棣深吸一口气,“这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这大概是为今之计能为廖文南做的唯一的事情。
“往后咱们家就是你说了算,记得你说的话!”韩道远知道他门父子时间不多,而且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无意,暂时把廖文南的事儿放下,转而问道,“当初事发前你曾送来一封书信,虽怕泄露并未明言,为父也察觉到一些不对,本想着年关团聚时与你好好一叙,没成想.到了今日你便同为父讲讲吧,为何就到了这一步?”
“父亲不觉得是儿子蓄谋已久的谋反?”韩世棣竟还有心情问这些。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为父知你胸中有抱负却困顿于京,虽心里难免不忿,却也是最不忍看这城内繁华喧嚣被战火湮灭的。我韩氏忠国忠君,是容不得叛逆之辈的。”
韩道远信誓旦旦,心里虽存疑却从不相信儿子会无缘无故生了反骨。
韩世棣抬头看了看城中袅袅升起的烟火,眼里满是眷恋,最后却又满是嘲讽,“父亲可听过庄生梦蝶,死而复生?”
韩道远不解的看着他,“再离奇,终究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一场梦,只是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惨烈,令我醒来许久都无法忘怀刀砍在脖子上那彻骨的寒冷与疼痛”
“可是随着时日越久,梦里发生过的事情,一件件的又都在我身边重演了一遍,大到皇帝北伐失利,武院、拓跋宇登基,还有皇帝推行的那一项项政令,小到京中那两家结了姻亲,几乎都在那个梦里提前发生过了。就连长公主家与萧家联姻都一模一样。”
韩道远终于露出惊讶的神情,不可置信的问:“真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