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历元嘉十一年深秋,在大理寺牢狱里住了将近两月,足足胖了四斤的韩道远彻夜写了一封感人肺腑的长信,请大理寺卿蔡良代呈周帝。
蔡良郑重的接过厚厚的藤纸,准备收进怀里,被韩道远阻拦,嘱咐道道:“蔡兄稳妥些为好!”
蔡良不解的看着他,韩道远笑着解释,“并非不信任,只是这样才有可能让蔡兄全身而退!”他闻言动容,深深一揖,命人寻了一个檀木匣子,思量之后又把大理寺里当值的所有署官都叫了来,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份厚厚的信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匣子里,然后用铜枕锁锁好,把铜匙交给沈少卿,“劳烦沈少卿与我一同进宫面见陛下了。”
“理应如此!”沈少卿微微欠身回礼,两人急匆匆的赶往显阳宫。
但蔡良和沈文涵在显阳宫正殿外等了大半日,大内监高寒才把檀木匣子接了过去,对他们道:“两位大人回吧,陛下今日旧疾有复发的征兆,一直起不来榻,没办法见两位大人了。不过这个...陛下会看的。”
蔡良和沈文涵对视一眼,与高寒行礼之后相携离去。
两人离了皇宫,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沈文涵忧心忡忡的问蔡良,“大人,韩大将军之事还有希望吗?”
“若咱们的陛下身强体健,国运永祚,或许尚有可为.....”蔡良为难的摇头。
“可前两日,陛下精神尚好,面色红润,听说还连日留在后宫......”
沈文涵被蔡良瞪了一眼,把未尽之言咽了回去,两人不敢再多言,在此登了马车各自回府。
周帝直到深夜才回到显阳宫,看着几案上的木匣子,轻声喃喃:“这是蔡良送来的?”
“蔡寺卿捧着木匣子,沈少卿捧着铜匙,据说是韩大将军嘱咐的。”
高寒垂头低声回道,他不敢抬头也知道此时周帝脸上的红晕有多么蹊跷。
“嗤,他们都瞧不起朕,又都怕朕,怕朕手里的生杀大权!”周帝嗤笑一声,高寒的腰弯的更低了。
周帝笑完沉默良久,抚摸着木匣子又喃喃自语:“若一切顺利,朕未尝不能放了你!”
站在不远处的高寒紧紧的绷着身子动也不敢动,虽管中窥豹只见一斑却足以令他心神惶惶,凭借这几十年的经验,他总觉得最近宫里要出事儿,要出大事儿!
可是如今陵王被禁,长公主有孕,丹阳郡主又出了京,除了陛下,连个能撑事儿的人也寻不到。
高寒心里默默祈福之时,周帝从一旁拿了铜匙开了木匣,手顿了顿才缓缓拿出那厚厚的藤纸,细细读了起来。 百战
“吾之陛下,臣韩道远叩问圣躬安。距臣进京近两月,老臣难得静心思量,臣何至走到如今地步,至吾皇及儿孙陷入两难之境地。”
“初入此地,老臣自负地以为陛下仍需用臣,大周江山离不了臣。随着时日益增,老臣亦发觉得是老臣错了!细细想来,吾错有三!”
“吾祖籍高平金乡,年幼时便随叔父南下追随先帝,十数年的征战才换来如今几日安稳的日子,总想着等过个几年咱们大周有后继之将,老臣解甲归田,荣归故里。可如今金乡被大魏占领,韩氏祖宅被破,老臣已无乡可归。每每午夜梦回无颜面见祖先,只能痛哭流涕,那时老臣发誓,有生之年定当率将士们收回失地,踏破大魏河山,以告慰先帝及众先辈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