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看到韩道远认错的时候手顿了顿,他眼里闪过的是幼年时自己仰望着他高大威武的铠甲,期望有一日也能如他一般成为大周的英雄。
那时的韩道远眼神凌厉,杀伐决断,颇有几分父皇的气概,当年威武不屈的将军如今竟认错了,难道真的是廉颇老矣?
他心里闪过一丝酸涩,如若不是怕日后臣强君弱,他与韩家应该也会有君臣相宜之情。
感慨间,周帝伸出雪白纤瘦的手翻了一页,继续看了下去。
“故老臣不敢松懈,只一心征战,却不知社稷复杂,故不知何时手里的权势日益增发,令朝堂不安。此为一错!”
“老臣二十年里有十五年常驻军营,几个孩子也只托给先生和军营的磨砺。疏忽了对孩子的教育之责,令其不知何时产生歧意,酿下大祸!子不教,父之过!此为二错!子之罪,自也是父之罪,老臣愿为长子赎罪!”
“老臣自诩治军严明,却忘了权势最易迷人心,有些从老臣麾下长起来的将士手握权势之后竟渐渐背离了保家卫国安民的初心,明争暗抢,尔虞我诈。为帅不表,御下不严,此为三错!”
“这桩桩件件,老臣死不足惜。但失地未复,山河破碎,老臣不敢死尔!而且大魏铁骑如今虎视眈眈,望陛下允准老臣余生留在狱里,即可震慑大魏,令其不敢轻易生妄念,又可调教年轻后辈,待他们长成,老臣便可瞑目。”
周帝盯着手里的信久久不语,直到高寒在一旁提醒,“陛下,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该早朝了,歇着吧!”
周帝这才缓缓把信放回木匣子,又郑重的上了锁。
他紧紧把木匣子抱在怀里,一直到躺在榻上都在把它搂在怀里。
之后两日,蔡良日日来显阳宫门外候着,看到高寒连忙跑过来问:“大内监,陛下可看了......”
高寒每每以陛下之事不可随意外泄为由搪塞,蔡良便站在宫门外不肯离去。
最后高寒被烦的不行,或许是被他的诚心感动,只低头轻声道了一句,“陛下这几日都是抱着那个木匣子入睡的,后宫嫔妃可是恨不得把那木匣子劈了当柴烧!”
蔡良闻言大喜,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鼓鼓的锦袋悄悄传到高寒藏在袖袋的手里,高寒手一缩,并未接,而是意味深长的道:“这些已经是坏了规矩,蔡寺卿可莫要再来为难奴。”
“谢过大内监!”蔡良深深一揖,兴冲冲的跑回了大理寺牢狱。
韩道远还在全神贯注地写着什么,他身旁零零散散的扔着许多写满字的藤纸,并未察觉到蔡良的到来。
“韩兄,喜事,喜事!”蔡良高兴的跑进来,险些就踩到被扔在地上的纸张,好在他及时刹住了脚。
韩道远被惊醒过来,看着满面喜色的蔡良,不疾不徐道:“可是陛下那里有何好消息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