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我略有迟疑,然后抠开车门,在风清扬身边落座。
车子启动之后,风清扬抬手给沈玥发信息。
这两个人不愧是在热恋中,这一发就发上了瘾,直到车子在一栋别墅区停下。
穿过门庭,最终在一栋中式建筑停下。
我曾经在报纸上见过这个别墅区,以典型的中式建筑闻名,房价更是令人咂舌。
这里的建筑飞檐翘角,白墙青瓦,有一种大气恢弘的美。
风清扬下车,用指纹打开大门。
大门徐徐打开,首先映入耳膜的就是涓涓的水流动的声音。
鸟鸣清脆婉转,被我们进门的动静惊动,腾飞。
城市的喧嚣好似被一堵薄薄的墙阻隔在外,这座别墅自成一片幽静的天地。
靠墙边有竹,稀疏几杆竹下,假山流水,原木凉亭垂坠白纱,木桌木椅,斜倚在栏杆旁,伸手可触溪中锦鲤。
风掠而过,竹叶沙沙,白纱簌簌。
一条白纱挣脱了麻绳束缚,在风中鼓胀,舒展。
这里好似脱离了世俗,是凡尘一角桃花源。
我困惑的看向风清扬。
“这里是他的创作基地。”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风清扬略有停顿,嘴角弧度淡嘲,着重强调,“所有。”
不知为何,心头闪掠过一个诡异的念头,我下意识的趋近,踏上凉亭,手贴着栏杆,弯下腰去,手指在幽绿的手中拨了下。
溪水被晒的微微发烫,指尖收回的时候,我下意识将目光落在竹林下的木桌木椅上。
坐在木椅上,手抚原木没有打磨光滑的木质面上,我好似贴近了什么,被大手攥紧,酸涩的难受。
接着耳畔落下风清扬散漫的声,“他经常在这里谱曲作词。”
他撩起眼皮意味深长的觑我,“他真的很有才华,可惜我不喜欢。”
“他的歌总是太丧。”
“写尽了他的恋爱脑。”
“一个大男人,谁也想不到他那个外表下竟然藏着这个东西。”
我的心被什么倏然重撞,猛跳一下,飞快抬起眼皮看向风清扬。
这一刻我掩饰不住内心的震动。
一直在心头拂掠而过的零碎念头突然飞快组合在一起,汇聚在一起鼓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猜测。
风清扬是薄宴时!
风清扬此刻嘴里蔑视的恋爱脑是薄宴时?
我瞳仁细微震颤。
日光穿过竹叶,斑驳的光影在我的脸上掠过,时明时灭,我颤抖着眼皮睫毛,瞪大水汽渐氤的眸死死的瞪着风清扬!
“你猜出了是不是?”
“他蠢不蠢?”风清扬嗤笑,迈开步伐,宽大手掌突然用力拍向凉亭栏杆,他依旧是那副桀骜睥睨的姿态,但是眼圈却在日光下一寸寸的红了。
“他他妈的就是愚蠢,大好前途,未来可期,只要他想,只要他肯放手,多少比你好的女人都趋之若鹜要扑上来。”
“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没意思。”
风清扬的眼圈越瞪越大,浓密的黑睫轻轻颤动,像是两个扑棱翅膀的蝶翅,衬着湿红的一圈,一脸的切齿,恨铁不成钢。
“你有什么好?”
“之前他是高攀,你是高高在上的名门千金,可你这微末的优势在他回薄家之后就不值一提了。”
“比你好,比你更优秀,比你更漂亮,更小意温柔的女人比比皆是。”
“可他,偏偏非你不可。”
“甚至因为你被折磨的半人半鬼。”
“听过他写的歌吧?之前我调侃说的,抛弃风清扬,把他折磨的不人不鬼的人是你呀!”
如果是之前听到这些,我一定会被打击到。
可是在看到了阁楼里面的东西后,我很快消化了这个事实。
“这里是他的房子吗?”
风清扬嗤笑了声,“你这个老婆对他的了解可真微末啊。”
“不错,这里是他的房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已经作为遗产被你继承了。”
“这里装着他歌曲家风清扬的一切,你要是有兴趣就慢慢看,我还要去接沈玥,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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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眼底的蔑视都不带遮掩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凌空朝着我丢过来,转身走了。
钥匙扑在地面上发出沉闷一声。
我走过草地,蹲下身,将那串钥匙用力攥至手心。
推门而入,黑色调不期然撞了满眼,脚下是厚重的地毯,毛绒绒的质感像是陷入了海绵。
我抬脚踢掉鞋子,光脚踏入其中。
大片落地窗由一楼延伸至顶楼,黑色绒布窗帘将阳光完好隔绝在外。
客厅黑色真皮沙发后是大大的原木桌子,桌上凌乱的搁置着吉他,在吉他旁是谱曲册,纸张凌乱,在横线上下的音符倏然跳跃入眼。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乐器。
贴墙放着一架施坦威钢琴,气势磅礴的雄踞一角,琴凳上被风拂过一角窗帘,懒懒的倚在琴凳和钢琴的黑白琴键妖娆的曳动身姿。
我情不自禁靠过去,曲起两根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舞。
如水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是略重的音,突兀的撞入耳膜,好似打破了沉寂,拧的心脏一紧,接着氛围又沉沉的死寂下去。
我贴着钢琴旁的墙壁,垂着脖颈歪头看琴凳。
黑纱不知羞耻对风扭腰弄姿,琴凳随着窗帘的掩映明灭光影。
在重重叠叠的明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形。
他长腿曲起,嶙峋腕骨悬空,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耳膜中撞入了一连串的嗡鸣。
接踵而至,是我专辑中最受观众好评的名为「暗黑交响曲」的旋律。
没有歌词,是默剧。
如黑色巨浪朝着小舟翻覆,排山倒海,浪尾卷起白色巨大泡沫,人影微渺如蚁,在仰头乘风破浪;
如独自一人踽踽,茕茕孑立,在世界的尽头仰望那巨大的寂静黑色山岭。
气势磅礴,震颤人心。
我的心脏在磅礴富有节奏的旋律中震颤不止。
掀开眼皮,薄宴时湿发漆漆,淋漓的水滴答在皙白病态的脸颊上。
他瘦削的颧骨微凸,颧下的肉微微内陷,哪怕瘦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那优越的骨相仍旧衬的英挺俊美,只不过和从前的桀骜相比,多了几分病态脆弱易折,却依旧峻挺的惊人。
似有所察,他掀开薄薄的眼皮,瞳仁里面一片漠然空洞,突兀的对我扯出一个笑容。
我为这一眼惊艳。
胸膛下的心跳微微如鼓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