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啊,就是贵人多忘事。”
“我是街道办纠察委副队长陈知行,之前跟田队长过来你家慰问来着,您忘了?”
陈知行解释说道。
“哦,好像是那么回事,你看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老头子站起身,连连赔笑。
还是那句话,普通老百姓对官的惧怕,是几千年留下来的余毒,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的。
现在才66年,等这场狂潮过去,老百姓对官的惧怕才消解大半。
有时候陈知行也会思考,这场狂潮对于国家,群众而言,到底是对是错。
短期来看,大批群众放弃了生产,专门搞批判的事情,经济发展停滞了好几年。
长期来看,狂潮带来的影响太深远了。
首先砸碎了大量的神像庙宇,破山伐庙的同时,破除了群众内心的封建思想。
千年以前,黄巢写下‘天街踏尽公卿骨’的诗句,那时候只是杀了一大批公卿,很快又有新的公卿代替。
但这场狂潮是真正的让群众站起来,平等的与公卿对视,甚至某种程度上,俯视公卿。
“领导,您来我家是有啥事吗?”
老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有点事,我想见楚朝刚同志。”
陈知行收回内心的杂念,笑着说道。
“朝刚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领导,朝刚没犯啥错误吧?”
老头子担心问道。
“没有,他工作很本分,没有犯错。”
“我只是有些私事找他。”
陈知行说话很客气。
老头子放下心来,回屋拿了一包烟,端着一杯水出来递给陈知行。
“谢谢大爷。”
陈知行接过水,摆手拒绝了烟:“我不抽烟。”
大爷笑了笑,自己点上一根,和陈知行随意聊着。
过了几分钟。
一个看着约莫三十来岁,穿着单衣的青年走过来,他双手空空,走路一晃一晃,每次晃动的幅度都很一致。
“朝刚,快过来,领导找你有事呢。”
大爷看到楚朝刚,连忙招手。
陪着陈知行唠嗑,大爷心理压力挺大的,怕自己说话不好,得罪了领导,或者没把领导陪好,让领导不高兴啥的。
楚朝刚连忙小跑过来。
在陈知行眼中,他跑步的幅度都很一致。
这人非常有趣。
陈知行心中暗道。
也正是因为他看到了楚朝刚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才想着把楚朝刚招纳到麾下。
“爹,啥事啊?”
楚朝刚看着老头问道。
“这位是街道办纠察委的陈队长,他来找你有事。”
“你好好和人家说话。”
楚父叮嘱。
楚朝刚看向陈知行。
陈知行朝着楚朝刚招了招手,提步在胡同里走着。
楚朝刚连忙跟了上去。
“我看了街道关于你的记录档案,楚朝刚,二等功退役回来,分配到国有单位做保卫员,因为怕黑和胆小,被领导踢到食堂打饭。”
“我不明白,你能在战场上立下二等功,怎么会有怕黑胆小的毛病?”
陈知行随意问道。
“不知道,我退役回来就这样了。”
楚朝刚抿了抿嘴,说道。
“据我同事说,你还从自己的工资中,抽出一部分钱,援助之前的战友家庭,有这回事吗?”
陈知行又问。
“有这回事,我有两个战友死在战场上,托我照顾他的家人。”
楚朝刚没有隐瞒。
这种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是比较正面的好事。
任谁听了都得对他竖起大拇指,称一声‘爷们儿’!
“你本来就有疾病,工资不多,还要援助别的家庭,难怪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陈知行打趣道。
“说不定以后能遇到合适的姑娘,要是遇不到,那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