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关上,安泽谦坐在凳子上,看向安文允的目光,充斥着各种复杂的神色。
在安文允看过来之时,他挪开视线,点了一根烟,闷头将烟往肚子里咽。
安文允已经很久没有和安泽谦这么心平气和待在同一个房间了,看着安泽谦笼罩在烟雾之下的面色,收回目光,坐在了他的对面。
轻轻叫了一声“哥。”
安泽谦没吭声,一根烟燃尽,他紧接着又点燃一根。
所有的躁动在这一刻都被压了下去,直到灼热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痛,他才抬起一双红透的眼睛。
“小允啊……”
安泽谦黑沉沉的瞳孔倒映着安文允的脸,语气低沉了下去:“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作对呢?”
他的神态如常无恙,可眉目间的陌生的痛意,却让安文允难得失语。
嘴巴张开又合上,终究是失去了解释的力气。
他突然不明白,安泽谦口中的作对,指的是什么。
只是现在的他们,也许已经没有半点兄弟情可言。
所以误不误会的,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安泽谦似乎是没想着要得到什么答案。
后脑勺枕在沙发上,他又机械地续了一根烟。
“你来安家的时候才四岁,跟在安庚礼的后面,小小圆圆的一个,你很害怕陌生的环境,所以始终拉着安庚礼的衣服,低着头拒绝跟所有人交流。”
“可在知道我母亲去世不久后,你拿着一瓶路上安庚礼给你买的酸奶,抱着我的膝盖叫我哥哥哄我开心,那时候我就觉得,要是你是我弟弟就好了。”
听到安泽谦的话,安文允垂着眼皮,可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从他有记忆起,就已经生活在了孤儿院里。
没有名字,除了院长妈妈会称呼他小十三以外,其他人都叫他哑巴。
所以对于像是从天而降的安庚礼,他一直都是仰望且敬佩的。
他有了新的名字,也有了新的家人。
在新的记忆里,那个白天冷漠发脾气,晚上却悄悄哭鼻子的哥哥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所以他大着胆子走近他,把自己最喜欢的酸奶送给了他。
“可为什么,你会讨厌我呢?”
这是安文允一直都没能想明白的问题。
他脸上滚落泪珠,看着昔日护他疼他的哥哥,心口还是犹如针扎一样,让他从骨子里冒出疼意来。
书房寂静了很久,就在安文允以为安泽谦不会回答的时候,安泽谦带着哽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因为我是畜生,因为我恶心,因为我变态。”
气氛随着安泽谦的话一瞬间降到了冰点,安文允死死掐着手心,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仓惶移开目光,整颗心,被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安泽谦不敢睁眼。
害怕从安文允的脸上看到和安庚礼一样的厌恶神色。
“小允,阿允,我们是在你高一的时候闹崩的,对吧?”
安文允咬着唇,没有开口。
可空气凝滞,安泽谦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仿佛他不开口,这个话题就不会结束一样,安文允闭了闭眼,慌张回答:“是,你看到了我桌上的奥数答案,跟我……”
“呵!”
安泽谦的眼角落下眼泪。
一颗接着一颗,像夏天的暴雨,打得人肉疼。
“不是,不是你说得那个理由。”
许多年后得知新的真相,安文允的身体细微颤抖起来。
他几乎忘了安泽谦前一分钟说的话,冲到他的面前崩溃质问:“那是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无比相信安泽谦,他从进安家门的那一刻就被安泽谦细心保护起来,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成长。
在他的世界里,安泽谦成了他的天地,成了他往前走的方向标。
他的所有决定都是在踩着他的脚印走。
可当从安泽谦眼里看到的全是厌恶的时候,他像个走投无路的疯子,惶恐,不安,惊惧。
他变成了一只被蒙上眼睛的老鼠,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撞得头破血流。
他甚至一度反感自己,讨厌自己,觉得是自己的错。
厌恶了自己这么多年,可突然被告知,一直以为的答案竟然是错误的之后,安文允彻底失去了力气。
他的所有退让就好像是小丑一样,被人看去了笑话。
安泽谦唇瓣颤抖着,睁开泪湿的眼睛,伸出手朝着虚空摸了摸。
安文允霎时泪崩,跪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哥,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安泽谦滑坐在地上,轻轻揽住安文允的肩膀:“因为哥哥发现,你和哥哥一样,竟然喜欢男人。”
“……”
安文允的喉咙一瞬间被收紧,他掐着自己的大腿,迟迟无法从安泽谦的话里逃出来。
他的大脑机械转动,在记忆深处,挖掘到一抹快要被遗忘的画面。
可他面对安泽谦迟来的拥抱,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以前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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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泽谦的手腕垂落下去,苦笑漫上嘴角,他的眼泪越流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