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车无数的罗符不断提出的一个又一个能让常人一头雾水的专业问题,迅捷公司的技术人员显得胸有成竹,一一回答。
少顷,心满意足的罗符才从车底下爬了出来,双手满是尘土与黑乎乎的机油。
他从旁边拿起了一瓶农村土法烧酒,边洗手边说道:“至少啊,设计上我觉着蛮好,但究竟如何还得看实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事实上明军的要求并不苛刻,一些大明权贵们虽然吹起牛来一个顶俩,但是本国实际水平有多高他们还是很清楚的,因而在重型卡车这方面首先要解决的是有无问题。
迅捷公司试制的这型三轴、十轮、九吨重卡搭载搭载六缸柴油机,最大输出功率110匹马力,不过建议限制在100匹为佳。
如果有重型拖车的话,它可以在装运一辆三一式轻型坦克的情况下,再拖拽着装运另一辆坦克的拖车,相当于一次转移两辆坦克。
而用来运货的话,其运力也堪称强大,几乎可以一个顶三。
从中旬到月底,一连十几天的时间,两种坦克和重型卡车终于完成了全部的测定,数十名参与评估的军官和技术人员也递交了各自的评价和看法。
最终,军器局派来的几名官员在综合了军队和厂家的意见之后,敲定采纳一型车,也就是扬越公司的设计。
不过同样也给予了一系列改进要求,包括:
车体正面装甲的倾角由50°改为60°以增大车内空间,等效厚度减小,作为补偿,装甲厚度由48㎜增加至64㎜。炮塔正面和炮盾保持64㎜不变;
车长、炮长的视界不尽如人意,须尽量改善;
连续行驶几个小时之后,差速器和变速箱的工作可靠性下降明显,须改进;
油箱容量至少还要再扩大一成;
弹药架布置不合理,装弹员取炮弹时很不顺手;
主炮不采用三三式山炮,建议改为十三式80㎜野炮,酌情截短身管长度;
十三式野炮是二十几年的老东西了,但可谓老当益壮。虽然把三三式山炮换成这个老东西看似是退步,但穿甲深度近乎翻倍,而且库存很多。
三英寸级别的加农炮在如今这个时间段已显鸡肋——配到团级,不方便,差不多有一吨重;配到师级,威力又太小。
故而明军没有再采购新炮,只是继续留用一部分老炮。
陆军方面倒是难得爽快了一次,那位辎重兵少将应该是有权限在身,直接开口先预下了七十辆的订单。
单车采购价二十三万圆,大概相当于夏筱诗这样一名中学教师三千多个月的工资,而七十辆重型坦克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千六百多万圆。
而海军方面虽然指派周长风与严辰武二人前来,但将军们的意见却不统一,之后要参考他俩的反馈再做决断。
“以我之见,定然是要的。”目光炯炯的严辰武说道:“虽然为了送它们上岸需要专门的大登陆艇,不过这些重战车的效用一定极佳,哪怕只有寥寥几辆,也能显著帮助登陆部队稳住阵脚。”
周长风“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如实写报告吧,如果上头不乐意,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所谓的“别的办法”那就是走后门咯,周长风可以去找杨桢或许瞻洺,再不济还能去找朱泠婧;而严辰武是东洋舰队第一战列舰队总兵官严仲,严仲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大佬。
七月三十日,周长风和罗符踏上了返程。
由于莱州府和济南府之间只有一条单向铁路,还常常被军列占用,动不动就取消或推迟,所以铁路公司干脆就将这儿的班次减少到了五日一次。
当晚他俩在济南留宿到了寅时,然后摸黑登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但这注定是一次非同寻常的行程。
一个小时之后,济南西南方向二百余公里的曹州……
彭楼镇是一个与如今大明众多内陆乡镇别无二致的地方,除了贯穿镇子中间的主街道边上每隔三十米立有一根涂着橙色油漆的电线杆之外,其余的大部分地方还留存着古时候的风貌。
天没亮,距离卯时都还有半个时辰,惯于起早务农、上工的百姓们也大都没有起床。
“哦哟真他娘的烦死人,那狗就叫个不停,欠收拾!”
“谁家的狗啊,叫个不停!”
“到处都是狗在叫……”
然而各家养的狗都在莫名其妙的狺狺狂吠,让人们烦躁不已,不时能听到有人气呼呼的在教训自家的狗。
恰在此时,一阵低沉响亮的“隆隆”声从远处传来,听着好似雷声。
须臾,一团闪亮的白光乍现在地平线上,亮若白昼,但是只持续了几秒钟,犹如闪电。
“娘的,要下大雨了,又要踩一脚泥了!”
“闷热了好几天,下场雨怕是能凉快些。”
半梦半醒的人们在抱怨着,几乎无人察觉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雷声怎么可能会比闪电的闪光先到呢?
一些勤劳的小摊小贩起得比普通人更早,他们在水井打水时遇上了更加古怪的情况——打上来的井水浑浊不堪,而且还有些怪味?
在这样处处诡异的氛围中,一场骇人的大灾难突如其来的到来了。
连串的纵波以超过每秒七千米的速度从地下传来,紧随其后的是稍慢一些的、每秒四千米多的横波。
刹那间,地动山摇!
剧烈的震动让人们一瞬惊醒,但是从迷迷糊糊的状态转为清醒岂是几秒钟能做到的?
颤抖的房屋发出“咵啦”和“吱呀”声,隐隐约约还能听闻百姓们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由于震动幅度大得夸张,许多屋子没坚持几秒就接二连三地垮塌了,将还没来得及逃出的人掩埋在下。
侥幸逃出的人们也因为上下左右的猛烈晃动而东倒西歪,到处都是狼藉一片。
原野上甚至裂开了口子,那黑洞洞的土地裂缝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变长扩大,仿佛要吞噬一切。
府城的情况更为严重,这儿的百姓更加集中,而且一些厂房的受损引发了火灾,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
被坍塌的砖头或瓦片砸烂的汽油桶、煤气罐熊熊燃烧,乃至轰然爆炸。
而在这时候,乘着火车一路驶向南方的周长风也被惊醒了。
发觉异常后,司机为避免脱轨而立刻减速制动,长长的火车在尖锐刺耳的“吱啦”声中缓缓停了下来,但是上下左右的摇晃感依旧非常明显。
惶然的乘客们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下,有人干脆拉开车窗翻窗而出。
心有余悸的罗符拍着胸口,“老天爷啊,这是哪里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