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周长风是与此事的责任不沾边的,口诛笔伐落不到他头上,他只需在事后撰写了一份当时的行动报告而已。
十月下旬的一天,为了敲定之后正式婚礼的章程,时隔大半年之久他再一次来到了夏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虽本无意谈论时事,但架不住夏炳和周长风二人都直接参与过“己卯之祸”的处置,兴致来了以后想不扯东拉西都不行。
“唉…可惜因此罹难的百姓了。”高零露叹道。
“目无法纪,张狂之极。”素来随性的夏炳难得流露出反感之情,“不论好坏与否,这般藐视律法、连累无辜都是不可饶恕的。”
周长风半开玩笑地说:“所以小婿实践了法律的暴力强制性。”
仨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之前是婚礼、接着是婚后的日子、再然后是将来的打算,现在又谈起了时事来。
四仙桌一边的夏筱诗却倍感难受,自己好像格格不入——周某人不来的时候,自己在家里自在得很,可他一来,父母的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谘政院礼堂举行婚礼还真是未有之事啊,虽说是殊荣,但也显得有些招摇了。”夏炳抚须说道。
虽然不反对,但这种“高调”之举其实并不符他的性子。
夏筱诗闻言不禁有些紧张,她自然是最想去的,此前得知婚礼应该可以在谘政院礼堂举行的时候她就激动不已。
那可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多荣耀、多浪漫、多有纪念意义啊。
所谓只有女人懂女人,事实上朱泠婧很精准的拿捏了夏筱诗这类年轻女孩的小心思——高兴以后自然就会在心理上更倾向于自己,多少会说些好话。
而通常来说,女人的枕头风对于男人都是非常有效的。
“也还好吧,只是开了先河。”周长风侧首看向了夏筱诗,笑道:“小诗喜欢就好。”
夏炳再没多说,只是拿过一本大挂历边翻阅边思索道:“按吉日来说,明岁一月二十八日比较好,乙亥日。上午丁巳时、下午壬戌时都是宜嫁娶的吉时,且看谘政院那边何时方便吧。”
南北各地举行婚礼的习惯不太一样,南方通常在傍晚时进行,仪式之后便是晚宴;北方则一般在上午,结束以后就是午宴。
但既然这次的地点非同寻常,少许跳出习惯也是能接受的。
在离开夏家以后,周长风便前往谘政院告知大致事项和安排了。
谘政院坐落于紫禁城西北方向,南面正对着古时候的西十八街,但如今已经改称万民大道。
对于熟知中國传统建筑等级制度的人而言,只需一眼就能感受到谘政院的地位——这座重檐庑殿顶建筑庞大之极,比太和殿还要大一圈,那扑面而来的恢宏之感能让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不同于因为巨型木料难觅而不得不越建越小的太和殿,谘政院大殿的柱子实际上是预制钢筋混凝土外包木材制成的,因此整体可以建得相当大。
作为一院制下的最高议会机构,大明谘政院的权力其实并不小,除了最基本、最关键的立法权力以外,它还负责国家预算的审批以及临时法案的通过。
但就立法权力而言,二元君宪制下的君主依旧扮演了重要角色,议会通过的法案仍然需要君主批准才能生效。除了宪法修改以外,大明皇帝理论上是可以和谘政院对着干的。
不过,大明皇帝并没有英国君主所拥有的“强制解散议会”权力,虽然朱士堰当年很想争取到,但是在遭遇严词拒绝以后就明智的果断放弃了。
即使起先考虑过许多方案,但最终确定的谘政院议员分为钦定、民选、特别三类。选区以布政使司行政区为蓝本,民选议员每省八人;钦定议员八十人;特别议员十人。
至昌三十三年通过宪法修正案之后,根据经济人口地理分划线,以东省份民选议员增至十人、以西省份降至六人;钦定、特别议员数量保持不变。
特别议员必须是德高望重的非政客,譬如文学巨匠、名医、大科学家。他们人数不多,只起象征性作用。
钦定议员任期九年,不得连任;民选、特别议员任期均为六年,可以连任。
总的来说,如今一院制的大明议会制度的特点是结构简单带来的高效率,免去了两院制上下扯皮打擂台的情况,但相应的也存在权利集中的弊端;而议员的任期较长,使得政策连续性较好,但多数的时候表现得保守。
由于前些日子“己卯之祸”的缘故,谘政院的护卫甚是严密,堪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周围皆是荷枪实弹的军警在巡逻,两辆装甲车也停在外边,黑洞洞的机枪枪口直指着街道。
周长风一边接受搜身一边向身旁的中士问道:“你们是禁卫一师的?”
“是,这些日子都还戒严着,见谅。”中士搜身非常仔细,从上到下都摸了一遍。
前来接待周长风的是一名谘政院的负责人,身宽体胖,看着相当和善。
二人简单寒暄之后,便边聊边绕向了大殿旁边。
“明年的财政问题商讨好了吗?看这样子,谘政院这几天都没开张啊。”
“是啊,近来人心不稳,戒严也尚未解除,预算会议卡着没落幕……唉,今年怕是要拖到腊月了。”
谘政院一年之中召开两次常规会议——首先是法律议事,四月初一至六月三十日,讨论各种法律修改和增减;其次是财政预算议事,九月初一至十一月三十日,讨论明年各项事务的预算分配。
奋进会和青年勇越社选择在十月份搞事也包含有这方面的考虑,他们希望顺带以此施压,让财政预算向军事方面倾斜更多。
自谘政院大殿侧面进入,首个大厅就是礼堂。
“这就是礼堂了,我们时常也在这设宴什么的,但这办婚礼还是首次,大家也没经验。”
“没事,布置个七七八八就行。”周长风环顾这宽敞大气的大厅,甚是满意,“我们考虑到日子是明年一月二十八日,下午可以么?”
“年节前啊,闲得很,一整天都无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