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谢尔盖之死是浩大肃清浪潮的导火索,而今周长风遇袭亦成了大明开始整饬内部的直接诱因。
朱泠婧下诏宣布京师应天府戒严,外厂特工根据名册不由分说的大肆逮捕谘政院议员与朝廷官员。
卫戍指挥使司下达命令,京畿各部队紧闭营门、刀枪入库,绝不允许离开驻地。
荷枪实弹的禁军在交通要道设立了检查站,又或是骑着挎斗摩托车来回巡逻,装甲车甚至都停在了谘政院外边。
仅大半天的工夫就有数百人下狱,这样的打击范围与力度是空前的,一时间人人自危。
斜阳西沉,周长风乘坐的小轿车缓缓穿过正阳门,接着左转进崇礼大道,刚巧遇上迎面驶来的一辆四〇式轮式装甲侦察车和两辆满载士兵的卡车。
“这架势,啧啧,是要一网打尽啊。”
见此情景,他下意识的遐想了起来——朱泠婧那女人之前突然获悉自己遇袭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一定惊怒得咬牙切齿吧?
现在他暂不打算进宫,启程前接到的指示也专门嘱咐他先回家休息。
夏筱诗在坐立难安中等到了熟悉的汽车引擎声,那个动静停在了自家门外。
紧接着,叩门声随之响起,她的心弦也因此绷紧。
林溪的反应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开门。
门开了,赫然可见一袭蓝绿色常服的周长风伫立在门口,左手拎着佩剑、右手提着袋子、身上斜挂着挎包。
“将军!”
“周…周克行……”
稍慢几步的夏筱诗双眸瞬间含泪,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周长风伸手把佩剑递给了林溪,上前两步搂住了妻子,笑着宽慰道:“这两天被吓着了吧?太笨了小诗,早都跟你讲过了,我命硬,死不掉的。”
“太吓人了……”夏筱诗啜泣了几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
“看这个。”周长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右手拎着的袋子提高了些,“拉奈岛特产大菠萝,这是冬季菠萝,品相差些。”
“我去弄些盐水。”林溪微微福身,直往东厢房去了。
不得不说夏筱诗的好奇心很强,进屋后一直追问周某人当时的情形如何。
后者粗略的讲述了一下,又随口解释道:“没你想的那么惊险,好吧,其实也挺惊险的。不过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出远门一般坐这种飞的快的驱逐机,不容易被追到的。”
夏筱诗无比庆幸地说:“与众不同还是有好处的……”
“夏威夷太远了,两万里啊,以后我要定做一架专机。”
“嗯,那些家伙真是歹毒,居然假借敌人之手来害你。”
“正常的办法都斗不过呗,那就只能借刀杀人了。有的是政见不和,有的呢…是权力的博弈争斗,还有的就纯粹是被断了财路很记恨。”
“统统不得好死!”夏筱诗握拳恨恨道:“全家流放,流放到夏威夷去。”
流放夏威夷?
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怕不是要被陆战一旅上下给生吞活剥了。
二人随后一边逗弄着儿女一边闲聊,享用着拉奈岛特产大菠萝,度过了平和的一夜。
这与外界令人提心吊胆的境况迥然不同,不少人在惴惴不安中熬过了可怖的一宿。
朱泠婧有意拉一打一,舆情矛头直指异见者,他们被冠以“荏党”之名。
凡是唱反调的统统都是荏党——软弱怯懦、贪婪卑鄙、色厉内荏,是社稷百姓之敌!
颇有些数百年前阉党大势已去、人人喊打的感觉了。
大明这驾马车在她的推动下朝着右边偏转了一条道。
日月社、中华党、开拓急进会拍手称快,堪称狂欢地庆贺这场风暴席卷大江南北。
第二天清早。
冬日的天亮的很晚,都快辰时了还只有熹微的晨光,一个电话打破了周某人回家后的闲暇时光。
“我的佥事大人,不好了,顺天…顺天那边一机集团的战车研发团有好几人被带走讯问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
“前儿的晚上。还有昨儿中午,听说上行公司研截二的副设计师也被带走了,到处都打探不到消息啊,那个飞机计划的是下個月首飞,现在缺不得人呐。”
“我知道了,别急。”
一身睡衣的周长风挂了电话,接着直接把电话打去了外缉事厂,要他们立刻放人。
“这……我们登门拿人都是按上头的要求照办的啊,没查清楚就放人我们也很为难,不如……”
“别解释了,让沈谕听电话。”
“抱歉周佥事,他人不在。”
周长风只觉得一时间血压飙升,他耐着性子一字一句说:“留言:立刻释放各类科研人等,不准干涉其工作。”
半小时后,得知情况的沈谕无可奈何,赶忙通知顺天分部把这些受牵连的科研人员给放了出来。
这次整饬的规模有愈演愈烈之势,远超周某人的设想。
他担心这会对关键研发计划造成负面影响,于是匆忙进宫向皇帝表示担忧。
“这个风波不会停,先卷上半年再说。”微蹙眉头的朱泠婧不咸不淡地说:“某些人昏了头,真以为天下在握,那还留着头干什么。”
“但是陛下,这不能妨碍到科学工作,影响太大了。”
“可以加以限制,减少妨碍。”
“我建议禁止介入一切研发项目,完全杜绝干扰。”
“不。”朱泠婧拒绝得很干脆。
无奈的周长风想了想,又请示道:“那我至少要些能赦免的条子。”
“你倒是不客气。”
“我只是担心耽误那些关键东西的进度。”
“呵,不把家里扫干净,出门都会绊门槛。”说着,朱泠婧从身后的立柜中取出一沓精致的便笺,又拉开抽屉把印玺给拿了出来。
她甩开折扇晃了晃,随意道:“自己写字自己盖章。”
“咳咳,这…”周长风干咳了几下,“盖章还是麻烦陛下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