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介点点头：“因为，我有一个总会请我吃饭的朋友。”

“朋友，是啊，该多交点朋友的。在外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姜天蔚在一边默默看着这对像是父子的师徒，谁能想到呢，一位是曾经的日本画代表人物，一位是如今才气逼人的新锐艺术家，两个人的交流居然是这种家长里短的东西。

“老师你呢？你在这里吃的还好吗？”

佑介一句话，斑目不禁眼睛里老泪纵横：“你现在，还愿意叫我一声老师吗？”

“啊，当然了。不管怎么说，我毕竟都从你这里学到了最重要的画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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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佑介或许会觉得有一个这样的老师是黑历史，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是需要自己极力否认的存在。但现在眼界一开阔……他，也只是自己人生之中，曾经的过往而已。

不需要特别的去否定，不需要特别的去抹除，就好像兰亭集序上面的勾涂，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根本不会影响它本身的价值。

“你，你长大了，你有出息了，你比我，还有我认识的所有艺术家都有出息……”

斑目说着，不由自主的又开始哭了，虽然他这次哭的，跟当年在记者招待会上的哭像如出一辙，但内涵的感情已经不一样了。

佑介默默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那是他今天早上画完成品之后，拍摄的样图。隔着会面室的玻璃，图像可以清楚的让对方看清楚。

看起来，和之前佑介画的那张围桌吃饭的图差不太多。

但这一次，没有被突出表现得人，没有被突出表现的情感，没有被突出表现的中心思想，一切都变得平平淡淡。

理论上来说，应该会因此变得平庸的画，却拥有一种吸引人眼球的引力，让人情不自禁的通过这幅画去联想，去结合自己的人生阅历去带入进去。

毕竟，会去看艺术展会的人，谁还没有个吃饭的经历呢？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现在，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种佑介的画。

佑介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他错就错在，他想要把真真切切的表现出刘老师傅这个【个体】。不，他不是一个个体，他是代表了一整个热情又富有同理心的人性的缩影。

见微知着，一叶知秋，不是单纯的描绘一个人，而是把他当做这种人性的缩影而呈现出来……

所以，哪怕构图，技法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只是立意变了，画作当时就不一样了。

斑目好歹也是曾经的艺术界大鳄，想要抄袭别人的话，大前提你得自己有审美，你得知道什么画厉害、什么值得抄，对不对？

他一眼就认出，佑介这画里的技术含量。因为，斑目自己也情不自禁的被画吸引了进去，仿佛画里端着热汤的老人就是自己，桌子边上坐着的是曾经自己的弟子们，怀抱着对绘画的热忱，不含迷茫，坚定又充满朝气的笑容……

“佑介，这，这是你画的？”

斑目已经哭的睁不开眼睛了，他意识到了，是他自己亲手把这份宁静祥和的幸福给破坏掉了。

“啊。是我画的。”

“我就知道，你就是有才能的人。”

“我的画，只靠这种低劣的手机像素，可表现不出来它所蕴含的美——有朝一日，来我的艺术展，亲眼看看它吧。我会等你的。”

“啊，我记住了，佑介，我一定，我一定好好改造，我一定会去你的艺术展，好好欣赏它的……”

会面时间结束，警察把泣不成声的斑目带走了，佑介也和姜天蔚一起离开。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这种时候，共同经历了许多的两人，已经不需要开口了。

斑目盗窃的名画《小百合》曾经照亮了喜多川佑介的人生。

现在，喜多川佑介的比赛作品《晚餐》也给与了斑目后半生的信念。

这也算一种艺术家特有的传承，与浪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