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竟然是比李星云更通透些。
燕云十六州几个字切中了李存礼心事,叫他一时也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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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源谋国乱政,你是他左膀右臂,我本不该救你。”李绛璎话锋一转,神情几分严肃。
李存礼没有答话,等她的下文。
若真只是‘不该救他’,那他现在也早该是魂归地府,哪还有与李绛璎对面而谈的机会?
“只是我那好兄长为了扳倒李嗣源不惜引漠北兵陈洛阳,如今他是胡闹得厉害,我更不愿意看见如此结局。”李绛璎也不在意李存礼的沉默,抬眼看他,一双凤眸清光流转,竟还有些挑衅的意思。
“救你自然不是白救,你可愿为我所用?”
李存礼不想她如此直白,当下竟不知如何作答,半晌才道:“公主便不怕我有反心?”
“你曾力劝李嗣源燕云十六州之重,当日西宫前若非因为宫中变故乱了方寸也不至于叫三个小辈暗算得手,自知将死挂念的依旧是那李嗣源,算是个忠义之人。”李绛璎却是一派淡然。“况且如今坐在龙椅上那一个你定也是除之而后快,你我目标一致,我又如何不能信你?”
李存礼笑道:“怎么,要挥刀向自己同胞兄弟,公主可是欲仿太平、安乐之事?”
“若皇位上是他李星云便也罢了。”李绛璎也难得显出一分激愤来。“可笑他倒是大方,天下也能拱手给了外人去,天师府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要成天下之主!”
一语似惊雷乍起。
原来这一局,最大的赢家是张子凡。
李存礼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怒色。
当日怎么便小看了张子凡,不想他还能有这般本事!
“当真胆大,也不怕天下人不答应。”他咬牙冷笑。
“为何不答应?”李绛璎扫他一眼。“当日西宫之前李嗣源诛灭叛党,半月之后当再行登基之礼罢了,天下早知道要做皇帝的是李嗣源,又有哪个知道他面目究竟如何?”
原来是一桩偷梁换柱。
李存礼更怒,只觉得气血翻涌时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他咬牙道:“若你能助我复仇,我当竭忠尽诚,万死不辞。”
便听降臣在一旁说些风凉话。
“你养伤如此动怒是不妥当,不过这样的恨意很好,能帮你早日功成。”
她专注地盯着李存礼,暗红的瞳孔之中有一点喜悦的光芒。
“九幽有玄天,上玄下九幽。若没有恨,何来的神功大成?你于此道定能有所建树。”
降臣从一旁木架上抽了本书出来,那书墨痕未干,封面上草草写了九幽玄天神功几个字,透出一股随意又仓促的意味来,可李存礼接书的动作却是没有半分犹豫。
李存礼将之握在掌中,忽然听李绛璎问道:
“九幽玄天神功至阴至邪,你不害怕?”
“怕?”李存礼冷笑一声。“玄冥教上下练得,李星云也练得,我又如何练不得?若能杀了僭位宵小见天下太平时,纵拼着一死又如何?”
“那么我没有看错你。”李绛璎轻笑一声。“这一卷九幽玄天神功与李星云那一卷又不相同,我想已是算不得邪功,再与至圣乾坤功阴阳相济时,你不会死。”
她看着李存礼不知是因伤重不支还是因心神激荡而微微颤抖的身躯,语气也恳切。
“我与他们并无冤仇,只是天下要真见太平,李星云和张子凡才是最大的一桩阻挠,所以,此刻不是我帮你复仇,而是你助我拨乱反正,平定天下。”
李存礼注视着李绛璎。
平定天下。
其实他最初想要的,也不过是天下太平而已。
他是将军,乾宁十三年耶律阿保机发兵振武时他便败过一回,自此更不愿见漠北势大,有时梦中也回沙场,大哥说天下将平,他信,竭尽全力要见那太平景,然而却还是棋差一着。
如今又有人说,要他相助。
这一回站在他面前的却是货真价实大唐正朔,凤子龙孙。
他自然是愿意的——为自己,为大哥,也为天下。
李存礼听见自己的声音。
“臣,愿为公主驱策,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