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伶人面上没有那厚厚脂粉,是一张有些清秀婉约的面容。笑时眉眼微弯,看得出为人机敏,定是很得徐知诰信重而对外不显才会被秘密派来。
看来伶人也有伶人的好处,至少放到什么地方去都不算显眼,李存礼只期望他不要开口时唱出一句戏来,从前见李存勖的时候戏已听得够多了,听不出什么趣味反而觉得听了头疼。
那伶人知道李存礼是来投奔,自己的姿态却很低,笑吟吟开口道:“小人申渐高,奉徐大人之命来请各位大人过府一叙。”
绝口不提先前南平与吴边地的狼狈模样。
李存礼自也不会去提,笑着还他一礼,道:“有劳申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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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诰没有亲自来,这也难怪。
他如今领奉化节度使之名,在徐家算是出挑的一支,可坏就坏在他是太出挑了些,至于要引来旁人忌惮。要知道徐知诰可是徐家的养子......李存礼现在听了养子两个字便有些想笑。
这几十年里人人都愿意用个养子的名头来笼络人心,可是父子称得久了便会多些不该有的心思出来,有了这样的心思便要生变乱,于是这许多人都成也义子败也义子,义父是一桩,大哥又是一桩,眼下看着徐知诰,还是做人家义子的那一个!
听说他与徐知询眼下也斗得热闹,那一个可是徐温的亲儿子,想来徐知诰的处境看着是十分风光却也未必处处如意,难怪李存信甫一找上来他便显得十分意动。眼下的荣华富贵是好,头上却还压着别人,哪里有自己称王称霸来得痛快呢?
一行人夤夜往徐知诰治下的江州去。这申渐高能被徐知诰派出来倒也是个人物,说话是滴水不漏,李存礼也不曾探出徐知诰的心思来,只知道现下双方各有所求,是绝不会出什么请君入瓮的乱子。
李星云不可能站在徐知诰那一面。
因为李星云还想着要拉拢尸祖,尸祖之间也算得上是同气连枝,焊魃既然做了杨溥的女婿,想来是不会看着徐知诰得势而叫自己妻子也变成那前朝公主的。
江州虽在徐知诰的治下是铁桶一般,但徐知诰毕竟还担着一个为人臣子的名声,所以不敢大张旗鼓地露出自己要与杨溥作对的意思只怕给了徐知询一点把柄,是秘密叫他们入了节度使府上。
院落风景秀美,是南地模样。
申渐高自然是有些惶恐的,他是徐知诰心腹,很清楚眼前几人都是什么身份,虽说现下是落魄了比不得当年,但万一叫这几个人觉得是被怠慢了生些嫌隙也是一桩麻烦事。
李存礼看出他心思来,笑道:“申大人不必惶恐,我等如今处境是危如累卵,徐大人肯伸出援手来便已经弥足感激,如今徐大人高处而不胜寒,行径一旦有些不当叫小人看在眼中可怎生是好?眼下这般相见于徐大人也更多些方便,又不会引来要对我等不利的贼子,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语气诚恳,申渐高明白无论究竟真假眼下他也只能去信,总归徐知诰这样下了令便会有自己的一重考量在,真埋下些心结时也得等着日后再解。
入府的时候第一个来见他们的依旧不是徐知诰,而是一个少年人。这倒不是徐知诰有意怠慢,而是少年人撞上来撞得实在是巧了些。
李绛璎正凝神去看一支开得正好的花。徐知诰不来,她便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只好四下里打量一番,南地的风景同北地不大相同,她看得也是兴致盎然。
李存礼却忽然一伸手,把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握在了手中。
这一下就叫申渐高唬得脸色发白,几乎要跪地请罪了。
李绛璎却是混不在意的模样,看了一眼李存礼掌中的箭道:“是闺阁女儿用的绣箭,不知是哪一位想为我点个红妆?”
她说得诙谐,李存礼也禁不住是一笑。
这一箭来得没有杀气,用的也是女子游戏所用的绣箭,是去了箭头之后在箭杆顶端涂朱,若是中了目标便会留下个红印来,说是为李绛璎添红妆倒也算是贴切。
李绛璎打量了李存礼一回,似乎觉得有些可惜,这箭要是在他衣裳上留点胭脂痕迹才算是有趣。
树丛之中转出来一个少年人,显然是来寻这箭的。看见几个陌生人先是吃了一惊,再看申渐高唬得煞白的脸色时便知道有些不好,这定然是父亲秘密请来的贵客,却叫妹妹这一箭先遇到了。
他想一想,拱手道:“唐突各位,是在下与舍妹在院中游戏,不慎将箭射得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