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素虽然是徐知诰的女儿,然而在此之前却是从未有出现在宫中夜宴这样的场合里。也许徐知诰一开始并不想把自己的女儿也拖入政局纷争中来,但是事实还是逼着他走到了这一步,所以他也不得不做出了牺牲。
只是这牺牲也许在徐知诰的眼中同他将要得到的东西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所以初次入宫的徐青素看上去是有些紧张,她下了马车之后几乎时亦步亦趋地跟着徐知诰,然而腰杆挺得笔直,神情也自是一派严肃,想来是不想在这夜宴之上出丑堕了徐知诰的名声。
徐知诰看上去还是颇宠爱他这女儿,见徐青素如此情态不由得笑了笑,趁着尚未进宫门不必处处恪守礼节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必担心,万事都有为父在。”
徐青素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微微点头。她的眼睫纤长,垂下去的时候盖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也许在徐知诰的眼中他这个女儿总是这样的,足够安静,安静到总是叫人忽视的地步,然而背过身去她又会骑射,又会在徐知诰出任江州的时候独自一人跑出去。
也许徐知诰是从未看清过徐青素。
每回有李绛璎在的时候,宴会之上总是会横生许多波折,这一回因着杨溥并没有承认李绛璎这李唐宗室的身份甚至于默契地假装不知道吴国来了这么一个人,李绛璎当然是没有来,所以宴会也是十分平和宾主尽欢。
李存礼是随侍在徐知诰的身侧,他要来看一看徐知诰和杨溥之间的关系究竟恶化到了哪一步,看看徐知诰有没有下定决心对徐知询动手。这些本应当李绛璎亲自来看,然而李绛璎只能跟在徐青素身边不如在徐知诰身边看得清楚,旁人来看李存礼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或许三千院在他身边这一番潜伏还是给李存礼留下了一点心病。
徐知诰和徐知询表面上也还是兄友弟恭和乐融融,只是徐知询看向徐知诰的眼神总是畏惧中混杂着怨毒,或许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忽然病重就有徐知诰的手笔在其中,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
那一日他自昏迷中醒来,便惊恐地发现父亲已经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然而杨溥的命令来得急他不能有半分推辞,只好延请名医之后孤身来到广陵。
哪里便有那么巧的事情?一定是徐知诰派来的人先打晕了他,而后将父亲毒倒了。只因一夕死亡太过巧合才不肯要了徐温的性命去,要做出他重病不能长途跋涉的假象。
李存礼知道徐知询在想些什么。他站在徐知诰的身后低着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在冷笑。
按着李存智所用的毒和下毒的分量,徐温的性命只怕就是在这一两日之间便会到尽头,金陵与广陵相距不远,也不知道徐知询什么时候会收到消息。
只是他也不用急,很快他们父子便能在地下团聚了。
宴尽各自还家,徐知诰几步赶上了将要离开的徐知询,盛情邀请他到自己府上小住。
徐知询的笑意有些僵硬。
“夜深不好叨扰,弟弟此来本应当即刻便去拜谒哥哥的,不想琐事缠身耽误到了今日,等回头空闲下来定然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