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殷睁开了眼睛。

这效果来得太立竿见影，令所有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马殷的气息还很微弱，只是用眼神示意着自己想要坐起来，因为马殷的确是命不久矣，自认为没有本事同马希声争锋的，便都不想当着马希声的面儿做太有讨好嫌疑的事情，倒是马希崇一个箭步上前去，动作很温柔地将马殷扶了起来，在他身后塞了一个枕头。

马希声的表情还停留在训斥道士的狰狞上头，没有很及时地切换为做小伏低的儿子，便一时间显得有些奇怪，他自知已经失了先机没有急着上去同马希崇争锋，而是转身跪下来眼含热泪道：“父王！”

马殷摆了摆手，没有看他，他望着道士道：“多谢仙长。”

道士摇头道：“我是受人之托来看一看你的，还有句话要送你。”

马殷看上去比昏睡之前是苍老了许多，已经确乎显示出了迟暮的气息，但是他的眼神依旧还算是清明，道：“请讲。”

“竹篮打水，求而不得。”道士说完这句话，仿佛自知会被年轻气盛的楚国公子们围攻一样后退了两步，而后他很迅捷地冲出了宫门，马希声简直要安排禁卫军去截杀此人了，可马殷却在后面叫住了他。

他道：“你这些日子，做得不错。”

马殷的肉体是昏迷了，可他的耳朵却还奇迹般地醒着，所以这些日子，他听来了很多东西。

现在，他心底的想法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有几句话要说。”马殷吃力道。“其一，是把希崇的婚事办了，也算是为我添一点精神。其二，我死后是希声即位，然而你们几个，要兄终弟及，不可违逆。”

他的目光很严厉地扫视着自己的儿子们，贴身内侍在此刻已经接过了马希崇的位置，适时地将笔墨奉了上来。马殷移动着枯木一般的手臂写那一道圣旨，一众人等都跪下谢恩，其中马希崇的声音甚至带了一点哽咽。

人生大事有着落是一桩喜事，而这大事着落之后还能帮上他的忙就更是一桩喜事，因着连同马殷自己在内都知道时日无多，一切进行的实在是快，先是马殷以楚王的身份来聘徐知诰的女儿，再是徐知诰给自己这位说是自幼没有养在徐府的女儿以盛大的封诰，封号为丰城公主，吉日却定得有些仓促，叫明眼人都能看出几分不妥来。

天胜二年三月，齐国增城公主嫁与楚王马殷之子马希崇，两国由是结秦晋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