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希崇如今是楚国唯一一个有能力坐稳国君之位的人，或者说他死了没什么关系，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死，死在楚汉的战场上，让南汉也卷进这场战争之中。

他已经意识到李绛璎究竟想做什么了。

整个南地的战火昭示着这一切，可恨张子凡朝政不稳，自己又不再名正言顺，一切都变得棘手起来。

李星云第一次意识到，那个被自己弃之如敝屣的身份是有多么的要紧。

只是，他还没有后悔。

所以李星云不过是身形微微一顿，便回转身去救护马希崇，他已经准备好了挨上一刀的准备，那不会是致命伤。

但李无名的刀不是为了伤他而去的。

那把刀在李星云的脸侧划过，轻柔地像是一阵风，那刀风将面具的系带割断，在李星云抓住第二支箭的时候，他的面具也跟着跌落在地。

马希崇清晰地看见了李星云的脸。

他在片刻之前看见过这样一张脸。

军士们也都看见了这两张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

一时间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是你！”马希声惊诧莫名，然而很快便止住了声音。

他现在是要靠着李星云保命的——

这个念头没有转完。

第三只箭将他所有的念头都打断了。

马希崇缓缓低下头来，看见自己左胸处冒出来的一截箭尖。

李存礼放下了自己的弓箭。

他方才发出去的，乃是连珠箭。

李星云还是被面具的脱落扰动了心神，没能把所有的箭都抓住。

这就够了。

李星云看着生机已然断绝的马希崇，脑子里转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世上究竟还能不能再有什么人做到起死回生，不过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这并非是眼下最麻烦的事情。

他眯了眯眼睛。

现在的天光，对他而言是有些刺眼了。

可他也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天光。

“原来，天子便是天暗星，天暗星便是天子。”李无名的声音是刻意被放得很大，下一刻他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揭了下去。惑生蛊会让复生之人畏光，他那张骷髅一样的脸庞已经被阳光灼烧出了一点痕迹，但是李无名仿佛感知不到痛楚一样立在当地。

“不良人因天子之死而被四下追剿，原来如今天子未死，又转而成了不良帅！真是一出好戏！”

他声音朗朗，带着一点怨毒的快意。

因为，李无名也曾经是那个因天子而死的不良人。

只是，李存礼说的不错。

这已经是他的新生，他的确曾经将一辈子都献给了不良人，如今再活一世，却是应该轮到为他自己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