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礼神情凝肃道:“若论大计,殿下其实应当同耶律尧光多亲近亲近。”
李绛璎长眉微挑,道:“虽说是有些恶心,但也不是不可能——可这付出与回报似乎是有些不成正比。”
李存礼摇了摇头,道:“殿下要知道,美人计许是没什么用,但这美人说的话若当真有理,又当如何呢?”
“什么样的理?”李绛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是挑拨离间的理么?”
“挑拨离间的道理若是为人所信服,那便不是挑拨离间而是针砭时弊。”李存礼轻笑了一声。“针砭时弊的话,殿下说来岂不是很恰当?”
“我的姿态若是放得太低,也不会为人所信服。”李绛璎沉思了片刻,道。“但我自有办法去说这些话,以你所见,是应当说服他提防自己的两个兄弟?”
“耶律倍不足为惧,世里奇香看见殿下出现在漠北自会找上门来,总归是他们漠北的土地,许诺给他们多少都没有干系。”李存礼眼底凝聚着一点冷光。“您要让耶律尧光相信,他的母后之所以同意他与中原的公主和亲混淆血统,是因为她心目中自己这二儿子本身也不过是权且坐在这皇位上,有朝一日天下依旧是耶律李胡的。”
“耶律尧光其人,对帝位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李绛璎沉吟道。“此言虽然有理,却未必能动摇他。”
李存礼摇头道:“您太小看皇权会给人带来的改变了。”
他说这话,便像是在拿刀慢慢把自己昔日的伤口割开。
皇权给人带来的改变,他对此是深有体会了。
曾经的兄友弟恭尽管虚假,总也带着一点稀薄的暖意,而当李嗣源决心问鼎的时候,这些人便都变成了纯粹的棋子,冲杀之余再无法提起兄弟二字来。
皇权,是能把一切关系都斩断,只剩下利用二字的刀。
他望着李绛璎,唇边也有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想,将来总有一天皇权也会把李绛璎变成这幅模样的,好在这一次他从头到尾都只是臣子,不必再经历一次失望。
李绛璎却道:“是么?我想,不是每个人都会变。”
她这话似乎是别有深意,让李存礼先怔忡了一瞬,旋即苦笑了起来。
“殿下这是不认同在下的意见了?也是,要殿下与耶律尧光亲近是太为难了,也可想些别的法子,只是,得先为您找个合适的贴身侍女。”
要拉拢耶律尧光,最适合的人自然是李绛璎,若要退而求其次的时候便是李绛璎身边的侍女。但现如今李绛璎身边的这两位‘侍女’,可都没法被送到耶律尧光身边去。
李绛璎摇头道:“你说得也对,我想耶律尧光现在一定不愿意将自己辛苦拼杀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自己的弟弟,兄弟之间的嫉妒,可是能够要了人命的。”
兄弟阋墙。
她说这话,似乎也是在用一把锋利的刀去血淋淋地剖析自己。
她与李星云,便是兄弟阋墙,且是亲兄妹,竟不比真正的仇人差到什么地方去。
李存礼道:“如此便辛苦殿下了。”
听二人的话告一段落,降臣忽然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