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礼虽然换了侍女的打扮,但身上的武器是都没有卸下来,全在衣袍之中。他隔衣衫把玩着腰间的亢龙锏,上面的转轮发出金铁的嗡鸣之声。
那声音本应该很清晰,但这鼎沸的人声里却也显不出来,他望着场中的乱局,嘴角带着一点冷笑。
这人倒是好口采,不愧是世里奇香安排下的死侍,人将死了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喊出一串儿来让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听过,回头得多给他烧点纸钱。
不过他说出的这番话,大抵也是出自真心。
毕竟在耶律倍眼中,耶律尧光就是一个篡权的小人,他的下属必然也是这样想的。
那人的声音终结于一声惨叫,遥辇弟弟那厢似是被场中的乱相激起了狂性,竟将那人提着腿倒拎起来一撕两半。
漫天的血雨落下,把遥辇弟弟染做一个猩红的凶神,哪怕是漠北人也不常见到这景象,众人不由得都静默一瞬,场中是有些诡异的安静。若是旁人恐怕能趁着这时机说点什么,然而遥辇弟弟只是瓮声瓮气道:“对陛下不敬,便是这个下场!”
喊杀顿时又起,连耶律质舞也不能拦阻。
那造反的众人早都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虽说叫人撕成两半这死法不算体面,但总归一死,如何死的也就不重要了。
今夜造反的人打的乃是耶律李胡的旗号,耶律李胡自己坐在席上,神情却是茫然的,而后他也渐渐意识到这是有人给自己设了局,猛地转脸看向耶律尧光,眼中露出一点凶光来。
他也当真是蠢,此情此景露出这样的神情,倒像是坐实了今日造反的乃是他一般。述里朵的目光总算透露出一点焦急,她望着耶律李胡希望能够阻止这个儿子头脑一热,然而并未成功。
——若耶律李胡是个聪明人的话,述里朵本也用不上违心地去拥立耶律尧光再平白费些力气。
所以耶律李胡自然而然地觉得,如今举起反旗的这些都是来帮他的,他从自己的椅子上跳将起来,马上便要喊出那推翻无道之君的口号了。
然而紧跟着便有一道劲风袭来,把他生生又按回了椅子上。
“却不知尔等是何人,要来污蔑元帅?”
是了,元帅。
如今的耶律李胡已经接过了耶律尧光曾经的位子,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个位子,似乎便是给漠北未来的皇帝陛下准备的。
那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的一瞬间,李绛璎的眉头微微一动。
果然,这个老者是耶律李胡的人。
而且,看上去还是他的心腹。耶律李胡其人的魅力自然不足以笼络这样的高手在身侧,这定然是述里朵派给他的无疑。
可这样的高手,应当也有些自己的想法,他为何会站在耶律李胡一边?述里朵是叫一腔母爱给蒙住了眼睛,下面的人却不至于。
还是说这些人有些旁的打算?
李存礼遥遥地望着那个老者。他仿佛是从阴影中钻出来的,且在耶律李胡那里也有相当的威望,用一个眼神便可以将耶律李胡束缚在椅子上,却是比述里朵的种种威胁都要有用得多了。
老者望着李绛璎时眼底仍是不加掩饰的刻毒。
“中原人,鬼蜮伎俩,也拿来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