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安慰的一觉了?虽说这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她能分辨出那药力还未完全褪去,还在将眼皮似有若无地往下拽。
她动弹了一下,便见车窗前的人转过身来。
“你的命我救不了,但是你的伤我是已经处理了,保你活着的时候能活蹦乱跳。”李绛璎道。
钟小葵一时没有答话,她只看着李绛璎。
李绛璎已经换了一身大红的衣裳。
“原来你将大婚?”钟小葵道。她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倒是比先前听着缓和了不少,她的声音不辨喜怒,顿了顿又道:“可惜了。”
李绛璎头上是繁复的凤钗,其中只有一支显得分外显眼,是耶律尧光送给她的那一支,一早来为她梳妆的侍女特意将之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她回头时满头的珠翠寂寂然一声响动也不曾有,姿态也凛然,丝毫不像是要嫁为人妇的样子。
倒是像要上战场一样。
“有什么可惜的?”李绛璎淡淡道。“今日你行事需得配合我,就当还了我的人情。”
钟小葵点一点头。
“你的冥水掌,能不能做出闹鬼的架势来?”李绛璎问道。
钟小葵又点了点头。
“跟在我身边,等进了祭坛,便闹起鬼来。”李绛璎将一张纸笺交给了她。“就按着上面的来,具体要怎么做应当不用我多说。”
钟小葵当年也是玄冥教的得力干将,自然心中有些成算,她看过之后双指一搓,便将那纸无声无息地震为了齑粉。
李存礼若有所思道:“看来多阔霍这心脏对修炼的确有些裨益。”
“可惜已经叫降臣尸祖拿走了。”钟小葵讥诮一笑。“不然也能叫你体会一下鬼门关上转圈的感觉。”
李存礼丝毫不以为忤,道:“存礼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了,可不愿意再回头。”
李绛璎脸上已经被蒙了珠翳,那珠帘并非是中原惯用的金银玉石,而是一串串松石珠子,此刻看来几分鬼气森森。
漠北的风俗礼仪,早有耶律质舞与李绛璎分说清楚。
耶律尧光本应先带着李绛璎在祭坛敬告天地先祖,再拜述里朵,然而述里朵在到此地的前一日忽然染了风寒高热不止,今日起不来身,自然也进不去祭坛。
旁人也有觉得述里朵乃是被新年当日耶律阿保机亡魂的那一番话吓出了心病,然而述里朵积威仍重,众人此刻还都不敢站出来说些什么。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扶着李绛璎的手将她接下马车的时候,李存礼轻声道。
李绛璎藏在珠翳后头的眸光一闪,隐约带着笑意。
耶律质舞警告般地看了一眼李存礼,于是李存礼笑着将李绛璎的手交在了耶律质舞手中,道:“奥姑,请吧。”
一时耶律质舞也找不出什么由头来对着李存礼发作,倒是耶律李胡仿佛有些不耐烦似的抱着膀子道:“凭什么我便进不去?咱们不都是耶律家的人,都是父王的孩子?”
李存礼看得真切,他一边那护卫高手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再联想到先前他与李绛璎也正是逃入这祭坛才将追兵甩开,显然这祭坛在漠北人心目中极为重要,是不能随意踏入的。
“你来日登基又大婚的时候,便能进去了。”耶律质舞倒是淡然甚至于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