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下小二就端着饭菜上楼了，菜摆满了一桌，柳絮还是道：“那来一壶酒吧。”

红衣这才露出笑脸：“对嘛~吃饭怎么能不喝点酒呢，那多没意思。”

小二又端来了一壶酒，给两人斟上之后就退下了，酒杯中溢出酒香，红衣端起朝柳絮道：“姐姐敬你一杯。”

随后爽快一饮而尽。

柳絮也喝下，红衣给柳絮夹了菜，柳絮问：“姐姐刚刚不开心，是想到了什么？”

红衣筷子顿了顿：“没什么啦。”

“你要是想说的话，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红衣表情一愣，柳絮又给她倒了酒：“有些话和事，憋在心里反而不好，会影响飞升的。”

“我想我妹妹了。”

红衣停顿了许久才说了这样一句话。

“青青？”

红衣筷子夹着的菜掉到桌上，表情很诧异：“你、你怎么知道……青青？”

“那天晚宴，姐姐拉着我喊青青。”

红衣笑容苦涩：“嗯……青青是我妹妹。”

柳絮没有催促，只是等待红衣叙述她的故事，红衣没想过还有人能倾听她的故事，想了许久如何讲述，缓缓道来。

“青青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红衣的身世说起来也很凄惨，在生前，她本是京都有头有脸的官家子女，若是顺利，她与妹妹会嫁入门当户对的高门幸福过一生。

可她们却成为皇家夺嫡之争的牺牲品。

两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最后走上了不得不对立的道路。

“青青是我亲手杀死的。”

红衣的眼眶泛着红，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她似乎是流不出泪了，只能如此灌着自己，麻醉自己的悲伤情绪。

他们的父母不想站队，也不想将女儿作为他们的筹码。

可是没办法啊，父亲在朝中为官，步步为营，一步错就是全家几百条人命，她们只能认命。

两姐妹分别嫁给了两位皇子，对于皇家来说这种不明确的站队方式，就是在挑衅。

柳絮一直听着，故事中两姐妹如履薄冰，不敢私下沟通交流，生怕引起两位皇子的警惕，可他们怎么会真的信任她们呢。

所以，红衣的夫君二皇子便用青青威逼利诱红衣，他们都已经成亲了，不帮他能帮谁，只要他夺嫡成功也会放过青青，放过她们一家。

红衣最后还是听从了二皇子的安排，暗中和青青二人一起谋害大皇子，最后大皇子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

二皇子却没有信守承诺。

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红衣一家都沦为了皇权的牺牲品，红衣帮了二皇子，也没有取得他的信任，他在坐稳了皇位之后，第一个开刀的便是红衣的家人，大皇子谋反，青青当然不可能逃过，只是当时二皇子没有坐稳位置，还答应了红衣要保青青。

所以青青一直关在天牢中。

只是这样并不能让二皇子安心，于是他暗中让站在自己这边的官员们针对红衣的父亲，给他处处为难，一点小错也不容放过，小错大惩，官职一降再降。

哥哥被强行派去战场，明明他只是个文官，却要去战场杀敌——

最后，红衣家破人亡。

只有红衣和青青还活着，这些消息，红衣在后宫中甚至没有听到一点。

等她得知时，已是长兄在战场传来的死讯，还有……母亲一病不起，父亲郁郁寡欢，传了无数消息进宫，悉数被拦截，气的吐血，最后不治身亡。

一家人，活着的只有她，和牢狱中痴痴等待她去救的妹妹。

“我好恨。”红衣说着，她的眼神狠厉，从瞳眸中透出的恨意，鲜红的蔻丹在桌面划出痕迹。

柳絮伸手握住她那只因为用力而颤抖的手。

红衣看向柳絮，那恨意还未完全收起，柳絮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滴。

“这不怪你。”

红衣泪顺着眼角滑落：“不怪我，能怪谁呢？”

如果不是她听信了二皇子的话，和妹妹里应外合陷害大皇子，二皇子就坐不上这个皇位，他们一家……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好像是看出了红衣的想法，柳絮叹了口气，轻轻握着她的手道：“所有事都是由因果形成，即使你不去做这件事，还是会有其他事情促成这些结局。”

“凭什么？！我娘亲一生向善，吃斋礼佛，时常救济流民，我父亲一生清廉！从未结党营私做过蝇营狗苟之辈，凭什么我们一家要受这种罪？！难道好人都不得好死吗！”

红衣浑身溢出黑色鬼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她一拍桌子站起来，那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她瞳眸闪过红光，抬手捂着额头一脸痛苦。

鬼，也会有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