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项连谨的眸子不由的沉了沉,仰头淡淡的叹了口气:“你我之间未曾有过休书,也不曾有过和离,根本不存在谁抛弃了谁,不是吗?”
“你抛下我们母女那么多年,与抛弃何异?”
“在你心里……”看着苏明月花了妆容的脸颊,项连谨最终还是有些心疼的别开了头去,看向一边仍旧沉默不语的项琉璃,轻声的呢喃着,语气里竟似带着一丝失望与委屈:“她,不是比我重要吗?”
“什么?”顺着项连谨的视线,苏明月也转过头去看向一脸哀伤的项琉璃,心疼的皱紧了眉。
“当初我让你选的时候,是你先放弃了我,不是吗?”说到底,分明是眼前的女人先松开了自己的手,又怎能怪自己狠心离开?
“可她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抛弃她,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一个是自己的挚爱,一个是自己的骨肉,这样伤人的抉择,为什么要丢给她,项连谨的话无疑让她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悲愤之情溢于言表,眼里满满的全是怨恨的神色。
“残忍吗?”项连谨自嘲的轻笑了一声,向着苏明月走了过去,直至离她一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带着一丝心疼,伸手抚上了她满是泪痕的面颊,轻声的问道:“残忍的不是明月你吗?”
“……”苏明月只觉的浑身一怔,猛的睁大了双眼,这样温柔的神态,蛊惑的语气,让她晃了神,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失了所有的语言。
“如今,要我如何叙述给她听,若不是舍不得,我为何又要留她至今日,若不是舍不得,我为何迟迟不肯对她说出真相,若不是舍不得,我何苦放任你伤害小柔儿那么多……你,一直都不曾懂过我。”从十几年前的那晚,在他看到那个浸泡在血水里的婴儿开始,曾经那个温柔善良的苏明月就已经不存在了吧,或许,是自己太过一厢情愿的认为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可她,毕竟是我的骨肉啊,是你给我的孩子……”那满是愤懑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眼神里除了哀伤再无其他,声音哽咽着,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死死的拽住了项连谨的衣襟:“你明知道,除了琉璃,我再给不了你任何孩子了,你明明知道的……”
“可你却从未问过我,孩子与你谁更重要些。”项连谨那水色的眸子升起了一股难掩的悲伤,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他怎么会不懂,可她凭什么以为失去了孩子的她就会失去自己的爱,她甚至没有问过他的想法。
“……”满含眼泪的瞳孔猛的一缩,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项连谨温润的脸,眼前的人是天之骄子,不是她没有自信,认为项连谨会因为自己再不能生育而抛弃自己,而是,那样一个人,怎么可以没有后代,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啊。
“我,不想再看到你为了她双手沾满鲜血了。”说罢,缩回了自己的手退后了一步,淡漠的看着仍旧未回过神的苏明月:“项琉璃,留不得。”
“不!”看着转身往项琉璃走去的项连谨,苏明月惊呼一声,冲山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无论如何,项琉璃都是她的孩子啊,与她相伴了整整二十年的人,怎么能让她毁掉。
“让开。”方才的温柔早已不复存在,此时的项连谨眼里已然升起了一股难掩的杀气,冷冷的越过苏明月注视着她身后微微颤抖的人。
“要杀琉璃就先杀了我!”苏明月的双眸已经通红一片,同样拉下了脸坚定的站在原地。
“你还不懂吗?”面对她一味的袒护,项连谨的水色眸子跟着冷了下来:“为了她,还要死多少人你才肯罢手?”
“就算是用整个天下来祭奠,我也绝不会放弃。”她是,你和我唯一的羁绊啊,怎么能毁。
“你我何苦走到这一步。”那倔强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初见时的苏明月,那时的她趴在高高的尚书府围墙上,哪怕下一刻就有可能跌下来摔伤了自己,也仍旧那般倔强的说不需要他帮忙,一想及此,竟是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明月从来都不会好好的听我说话呢。”
“……”项连谨伤神的模样以及那惯有的说话语气,都让苏明月不可抑制的软下了心来放松了警惕,伸手轻轻的抚上了眉角的桃花,他说要给自己刺一朵最美的花纹,自己不也是听话的接受了吗。两个人明明是很幸福的一对,究竟是为了什么走到这一步,她也很想知道啊!是仇恨的心蒙蔽了双眼吗?还是自己那源自再不能生育的自卑?抑或是别的什么……
“杀!”冷冷的一个字打断了苏明月的思绪,猛的抬起头看向已然将自己围在其中的七灵将和浑身血迹的萧墨凌。
“你果然无情!”看着慢慢转身走出七灵将包围圈的人,苏明月的心终于是死去了,那样决绝:“早知如此,当初绝不相爱。”
“……”项连谨的身形明显的顿了顿,却终究没有转过身来:“我藏起来并不只是为了缅怀柔儿,就在刚刚,我仍然在等待中疑惑着,如何才能挽回记忆中的你。”
“而我却一直在回忆中挣扎着苦痛,反反复复的想要摆脱着你的背影。”苏明月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这么多年了,她总在夜里梦到他无情的背影,然后一次次的惊醒,她早就受够了啊。
“那么今天,如你所愿。”既然无论多少的言语都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就灰飞烟灭吧,若无法继续,便断的干脆一点,一如他当初选择离开,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
“项连谨,我恨你!可我更恨自己,为什么对这样的你念念不忘,若有来生,绝对不会再与你相见,绝对!”苏明月凄厉的喊声,如诅咒一般,被淹没在打斗声中,项连谨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看向被七灵将死死困在阵中与萧墨凌对视而立的女子,突然扯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小月儿如果像你姐姐大月儿那样,乖巧点多好。”说完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早已不见了那转瞬即逝的温柔,迈开脚步向着项琉璃走了过去。
“是要,杀了我吗?”一直静默着看着事情发展至今的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项连谨,虽然不能够明白为何自己的爹爹一直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可他,是爱自己母亲的吧,至少娘亲这么多年的等候是值得的吧,即便最后都逃不了生死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