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几天,不觉到了七月三十日,已是未时时分。
云遮星为了高宝的安全,把他打扮的更“英俊”一些,特意从臭水沟里搂出一把黄泥,敷在他的脸上、身上,变成了一只大花猫。同时,她吩咐依依带好面纱。
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做“旌阳居”的驿馆。驿馆开在绿树掩映的路边,与一条宽阔的街道相连。
中伏时节,天气渐渐转凉。可是驿馆处于盆地之中,只见杨柳依依,微风拂面,天高气爽,暖意盎然。“旌阳居”地势险峻,扼守兰茂郡的雄关要道。
在它的前面也有一片开阔地,一根旗杆高耸入云,旗杆上面,大红灯笼高高挂,灯笼的下面吊着一面幡旗,书着“旌阳居”三个大字,迎风飘扬。
依依从头上摘下了一个发卡,交了房租。
高宝扶着吊脚楼的雕栏,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是稼轩的词,叫《丑奴儿》。词境与他少有相通,稼轩“少年不识愁滋味”,他出生官家,家境宽裕,当然“不识愁滋味”。
可是,高宝呢,却是从娘肚子一出来就愁定终身。母亲早逝,从小病魔缠身;好在自己生性聪颖,嗜好读书,十九岁以秀才举为学正,教习村顽;二十岁时秋闱第一名,后春闱高中榜首,正准备参加殿试,不料又得重症,后得一娘仙师的教化,虽然捡了一条性命,至今却流落至此。
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想到一娘旨“今遣高宝,使陀罗,籍难民,招游卒。使归故里,落叶归根”,不禁愁从心头起。一路上,他见过长富长贵,拐子,还有那个蠢奴,他们都是流落在这里的难民,“难民”见了不少,可是,发下的“回乡帖”却只有一个,任重道远。
这真是“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他不是“欲说还休”,而是“欲说无人”。“无人”何从说起?“何时是尽头?何时回家乡?”他又想到青莲,想到暴雨后的青莲是否躲过厄运,想到孤身的青莲如今过的啥样?想着想着,不禁潸然泪下:
“青莲,你在哪儿?”
云遮星走了过来,问道:“呆子,想什么嘞?”依依在一旁答道:“想他的,青莲。”云遮星道:“青莲有什么好,差点没害死他。”
高宝没晃过神来:“此话怎讲?”云遮星道:“那些干果是不是她送给你的?”高宝点头,她又问:“是不是给你吃的?”他又点头。
云遮星道:“这就得了,蠢奴吃了干果,至今生死未卜,要是你吃了,后果不堪设想……”她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可想而知,此时恐怕和阎王爷‘上层楼’咯。”
他绝对不相信青莲会害他,只是担心那个彪汉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