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若当今陛下是个好面子的弑杀之人,她再爱自由,也不敢撸胡须,出言拒绝。
要自由,首先得保住自己的命不是?
苏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说话,霍珹也没有开口。
苏虞低着头,看着自己粉色鞋头上沾到的灰尘,想着回家后要把鞋子好好刷一刷。霍珹则遥遥看着太液池,目光悠远。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许久,霍珹才道:“不后悔吗?”
苏虞疑惑地抬起头。
霍珹却没有看她,而是道:“妻以夫为贵,朕是这世上最有权势地位的男子,进了宫,你就是帝妇,世间女子见到你,都应行礼问安。
如果你放弃这个机会,出宫后你就只是一个七品编修家的女儿。你入宫前的未婚夫虽然是状元,授予了从六品修撰的官职。
但男子官至五品,才有机会为其妻、母请封诰命。依据惯例,夫人的诰命比其丈夫(儿子)略低一级。
然而官员升职,六品至五品是一道门槛,多少人当了一辈子的官,直至头发花白乞骸骨,都没能进入五品的行列。
宫里不一样,后宫份位最低的才人,也有五品。更何况朕喜欢你,自是不会让你屈居于才人之位。”
苏虞哑然。
霍珹接着又道:“更何况你还中了蛇毒,于生育不利。当家主母,容貌可以不是绝色,家世也不要求绝佳,却必须要有为夫婿生育子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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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了宫,顶着这样的身体,如何能确定之前的未婚夫,还能如约来迎娶你?之前的未婚夫不娶你,其他男子就更不会要这样的妻子,除非为妾。可话说回来,给一般男子做妾,倒还不如做我的妃嫔。”
皇帝的话未必没有道理,可——“女子难道一定必须要有诰命吗?”
霍珹一怔。
世间哪个女子不在乎诰命?
“或者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难道女子的价值,就只能依附于丈夫或者子女吗?”
就像她前一世,没有父母支持,没有身家背景,但她依然通过自己的努力,从一个普通的住院医,成长为大城市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
周邑打动她的,是他的理解,他的开明,他的承诺。
如果他因为她的身体而放弃她,对苏虞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她通过最小的代价看清了一个人。不至于等到遍体鳞伤后,才发现枕边人是无情人。
“你——”霍珹看着苏虞,眼里满是惊愕,“你居然有这样离经叛道的念头。”
君臣父子夫妇,儒家倡导的三纲五常,是这个时代运转的基石。可她,居然妄想打破这条规则,独立于世间。
霍珹此刻才终于明白,苏虞要出宫,或许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是因为情爱。情爱于她也许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颗不想依附男子的离经叛道的心。
苏虞苦笑:“是啊,臣女就是这样离经叛道的一个人。”否则,她不会穿上男装,游走在乡民之间。
霍珹想起曾在大相国寺发生的事情,终于有些看懂眼前的女子,通透善良是她的品性,却也掩藏了她心底的离经叛道。
霍珹内心怅然,却又明白自己留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