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回避了她的眼神,冷笑一声:“丫鬟又怎样,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三等丫鬟想成为二等,二等想成为一等,一等则想做主子身边的第一人,这是人之本性,但是位置就这么多,不争,就只能眼睁睁地失去。
你小小年纪能成为四少爷身边一等的笔墨侍女,如今又接管鼓笙院的财物管理之责,难道不是争斗的结果?不,或许你根本就不需要争斗,仗着四少爷的宠爱,你永远都不用去争什么。
呵,作为胜利者,你想说什么自然都可以。”
“进花厅前,四少爷知你要出府嫁人,晓你和月皎关系最近,已经吩咐月皎姐姐帮你也置办一份嫁妆。”阿好又看了一眼那只剩下四百九十五两的现银记录平静道,并没有立刻和她争辩什么,当一个人认定什么时,你无论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甘棠一怔,库房的光线没有那么明亮,她的眼角在无人关注时已经微红。
阿好眨巴了下大眼睛,几步来到一个木箱前,轻轻跳坐上去,两只小短腿够不到地上,她索性在半空中还晃荡了两下小短腿,可爱调皮得很。
甘棠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动作,嘴上却忍不住冷着声道:“你要是累了,出去休息便好。”
回应她的,是又晃荡了两下的小短腿,阿好软声开口:“身为国公府的丫鬟,行走坐卧都要规矩,我这个行为无异于是不规矩,可你看,你并未觉得有什么。”
诚然如你所说,三等想升二等,二等想升一等,一等想做一等里的头一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想要过得更好,这是人之常情,可并不是通过无端生事,制造事端,坑害她人得来的。忌无端生事,忌攀比争斗,忌心怀不平,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四少爷对我是好,而我身为一等笔墨侍女也在履行让四少爷读书上进之责,掌管鼓笙院财物之权,我也有开源节流之策。甘棠姐姐在国公府多年,想来应当比我更知道,主子对你好,而你配不上这份好时,会有什么后果吧。
甘棠姐姐你从四少爷分府就跟在他身边,稳坐掌事侍女多年,心思当是聪明通透的,一直站着,不如坐下试试,哪怕找个箱子坐下,心思和想法都会有所不同。”
她并未说什么我本来并未打算要和你争的话,作为甘棠口中的胜利者,说这种话只会让人觉得虚伪。
她说完就从箱子上跳了下来,低头拍拍小手,哎呀,好多灰。
皱了皱鼻子,她看向愣愣在盯着她看的甘棠,顿了下,继续软着声说着戳心窝子的话:“我过来时见玉兰花开得正好,愿岁并谢,与长友兮,当你觉得对不起身边的同伴时,直接开口道歉就好,逃避和冷漠的态度只会伤人伤己。”月皎和甘棠在鼓笙院相处的时间最长,利用月皎来对付她,甘棠未尝没有后悔在其中。
“为什么费心对我说这些?”甘棠愣神半晌,看着在忙碌核对的小姑娘忍不住开口问。
阿好停下勾画的动作,见她眉眼释然大半,冲她笑笑:“大概因着甘棠姐姐曾经替四少爷给我送了很多回银子吧。”也是因着她在鼓笙院多年所做的一切都还尽心吧。
库房门外耳带月牙耳饰的身影默默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