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盯着阴森森的牢房尽头。
固若金汤,在阿好仰着脑袋看漆黑的大铁门时,她想到了这个成语。固若金汤的铁牢门被打开,陆鸣之被牢头客气地引着走向牢房的“上等监” 。
只有他一个并阿好和她的狸奴以及纯生,陆含之在府衙后院陪在卫国公身边,和京兆尹以及定国公是世子和孙慎父子“寒暄”。
嗯,简单分明的“三方会谈”。
陆鸣之、陆含之兄弟俩到京兆尹府衙门口时,定国公府的家丁们披着蓑衣都挤大门口,等着定国公世子交涉后,好拉走杨百舸尸身,大有一副拉不走杨百舸的尸体就不走的架势,京兆尹的衙役们把着门严正以待,不过细看双方人马一个个面上都是苦着个脸的。
定国公府做为死了女婿的一方,自然是苦,伤心大概还顾不上,当然大概也就只有死了夫君的孙三小姐会伤心,这伤心是为了杨百舸还是自身也不好说,而人死了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跟亲家杨家那边交代。
所以,当下自然要把态度摆出来,杀人凶手自然要严惩,但尸首作为有身份的勋贵自然也要先接回府。
一方是京兆尹,作为管理整个国都治安的官方机构,京兆尹本人也很苦。官场自古流传一句话,“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京兆尹就是前世恶贯满盈那个,上一任京兆尹因为上回郑丞相被参一事,作为郑丞相的门生因存在包庇和不作为的行为,考评不达标被贬官外放了。现任的这位京兆尹上任还不到半年,就遇到了这样棘手的事,除了有杀人嫌疑的和死了都是勋贵之子外,当晚一起的有可能作为证人的也都是各府的公子哥儿,查案问个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现在又出现个投案自首声称被不明人指使的,京兆尹大人只盼望着皇上赶紧下旨将案件交给大理寺处理,所以心里当真是苦啊!
大人苦,下面办事的人只会更苦!
面对这无声的对峙,阿好看了眼四少爷的世子爷脸色,也不太好看。
圆白被这低气压晦气的氛围干扰,有些不安,阿好的隔着笼子摸了摸它的脑袋以示安抚。
进了府衙大院,两个衙差大哥正带着一个人从身后的班房里出来,阿好认出那人是杨百舸身边会武的小厮青野,对方满脸木然,如丧考妣,精神伤害不提,此人从头到脚看着好好的,倒是一点外伤擦伤都没有。
在火光昏暗的牢房通道里,阿好边走边盯着陆鸣之衣摆上的踏浪纹,小脑袋试图将所看所听所知的串联出故事逻辑。
引路的牢头是个眉间有道寸许疤痕的中年人,走到拐角时,他特意多瞧了眼抱着个猫笼子的阿好,一个几岁大的小丫鬟跟着少爷来探监,还抱着只狸奴,也是很稀奇了。
他这样想着冷不防对上了一张讨喜的带着微微笑意的小脸,微弯的大眼睛里还带着天真的好奇。
在常年昏暗潮湿的牢房,面对的是恐惧,是绝望,是咒骂,总之都是哭丧着的一张张脸,冷不丁对上一张福娃娃似的小脸,牢头一怔,下意识也跟着笑了下。
陆鸣之眼神扫过来,侧移了两步,挡住了牢头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