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之咳嗽了一声:“三叔,倒也没说得这样神,陆姝和李柔嘉最近迷上了话本故事,这个故事还是我讲给她的,《春晖楼杀人事件》紧跟时事,她将这个故事讲给皇上听,也算是为皇上体察民意了。
名字起得耸人听闻,但主要讲的其实就是高近和杨百舸之间的恩怨,人家高近完全是在报杀妻之仇,而皇上会赦免高近的死罪,只能说……皇上英明!
至于平江郡主乐不乐意,我倒是觉得皇上这是为平江郡主好,虽说她死了儿子,可也正是因着她疏于管教,纵容包庇才造成的这一切,她也应该要反思一下自己的教子方式了。”
陆灿笑看向他:“鸣之,你似乎很同情那个高近?”
陆鸣之又咳嗽了一声, 阿好眨眨眼睛,向前一步端起茶盏,适时道:“少爷,渴了吧,来,喝口茶。”
她盯着四少爷有些发干的唇角想,嗯,故事的确是四少爷……吩咐纯生说与小郡主的,这事也确实没有这么神。
她想着既然赵娥能被赦免,她也想为高近大叔试试,《春晖楼杀人事件》在市井间流传可不仅仅是让普通百姓同情高近大叔,主要目的是为他制造舆论,也就是造势。
聪明的读书人其实最擅长这个,因为史书中对此的记载比比皆是,大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小到家族里某位惊才绝艳的少年公子,不然一块不能动不能言的玉石怎么会人人争抢,一个读书灵光一点的公子为何人人知道他过目成诵。
这世上从来没有新鲜事,你觉得新鲜,只是因为书看少了。
嗯,舆论之后,故事最终要上达天听,因着杨百舸的死牵扯复杂,大理寺绝不会因着同情上书求情,就需要有人将故事讲给皇上听,她认识的,能见到的,且能经常见到皇上的也就只有小郡主了。
当然这事也不是她忽悠小郡主干的,她将她能想到的利弊都给她分析了一番,而小郡主当时只瞪着大眼睛疑惑道:“只是讲个故事给舅舅听,为何要考虑这么多?”
……确实也不用这么多。
而且也不是让小郡主和柔嘉公主白干,和四少爷一样能占股分银子的,虽然印刷坊还没定,但已经有眉目了,以及虽然她们不缺银子,但谁能拒绝自己赚钱的诱惑,以及作为正义的化身。
而皇上会如何决定,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好在结果是好的。
陆鸣之十分听话地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后才后知后觉,咳,确实有点渴了。
陆含之也跟着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大禹朝以孔孟之道治国,孔孟之道讲究的是仁、义、礼、智、信,有时为了顺应和宣扬仁、义、礼、智、信的行为,甚至会凌驾于律法之上,高近的所作所为核心在一个义字,既然他的故事在安京广为流传,又直达天听,皇上会如此做,也不难理解。”
陆灿点头,接着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只是早年间听闻长公主和平江郡主不睦,姝儿这么做倒也不怕她会如何,但皇上当年和平江郡主关系亲近,她和杨总督的婚事皇上还是媒人,死的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如今接受的似乎过于平静了。”
卫国公随手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余光瞥向小儿子和他身侧的小丫头,那晚阿好讲的赵娥的故事还言犹在耳,谁给姝儿那孩子讲的故事,又是谁让她将故事说与皇上听,他大概心里有数。
他倒也不觉得小丫头胆大包天,杨百舸一案的卷宗他都看了,高近明明可以逃走却回来投案自首,想来就是不愿意连累收留她的小丫头,阿好大约也是明白了这一点,才想要救人。
高近身处的就是一个死局,阿好另辟蹊径给他找到了一线生机,并利用自身优势让死局有了变化,比之这世上许多人来,当得起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一个高近她都能如此,那她身边亲近的伙伴朋友只会更甚。
只是此时卫国公只当她在听了《春晖楼杀人事件》这个故事后才有了之后的行为,若是知道连故事都是小丫头一手推波助澜的,不知道会不会还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