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林安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王荣挥了挥胳膊:“放心,等再见面,我和他一定会比你更壮实的。”
阿好小胳膊伸直拍了拍他另一侧的肩膀,王荣大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从前看着小山和林安这么做,他一直不好意思来着,别说,手感真不错。
阿好歪了歪脑袋,顺势凑近他耳边,小脸在将明的天光下,有些严肃和认真,提醒道:“王荣哥,外面最新两日的传闻你应当知晓,我想这个传闻很快也会传到南州,听在好人耳中,林安哥可怜无辜,听在不好不坏的人耳中,大抵是不冷不热无所谓,而听在坏人耳中,林安哥就是品性不端的婢女所出的孩子,还曾做过下仆,只这两点他在杨家的处境就不会容易,你和林安哥最好在路上打听清楚南州杨家各支各房的情况,想想如何应对杨家的下马威。”
单一传闻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不管是平江郡主,还是杨家其他人所为,林安哥想在杨家这样的官宦人家生活得安稳,就一定要化解外人对于他身世的诟病。
她始终认为人的品性和办事能力有三六九等,却不能独以出身划之。靖远先生说,出身划分的三六九等最简单最利于朝廷管理, 就像是族学的课堂上,先生立下规矩二三保证他们能顺利学到知识,课堂正常运转一样,但若真因出身就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惟毁灭耳,因此人不能以出身论英雄,只是朝廷管理倡导出身,她身边之人,如六皇子出生便被冷待厌弃,又如魏师傅因着内监出身被诟病避讳,在安京城里出身的贵贱是真实存在,且备受推崇色,她向来务实,绝不多烦恼无法做到之事,既然无法改变,就先想办法免受其害。
王荣敛了神色,并未多问,只郑重点头,他会一字不漏同林安说,他相信林安应当会明白。
被爷爷安排进训院,他从不觉得自己不聪明,小山不说了,林安他也只觉得他法冷静可靠,可就阿好虽然怎么看怎么一软萌纯良的小姑娘,但自从一起寻找林安后,和她一起他总莫名觉得自己脑子好像不太好,听聪明人的话能吃饱饭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天光开亮,杨家一行车队拉着一口棺材走近,街上早起的行人纷纷靠边避让,王荣背着包袱挤在驻足瞧热闹的百姓中悄无声息被赤一带到了一辆马车边,一跃上了马车。
车窗打开,林安的身影出现,少年头戴银冠显得愈发出尘俊逸。
慢一息王荣的脑袋出现在他身后。
阿好和小山站在巷角,动作一致地抬胳膊挥手,有些搞笑,又莫名伤感,而王管家最终也是没忍住冲逐渐远去的车窗扬手挥了挥。
此之一别,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皇宫,寿康宫。
初夏日头好,宫女们整理打扫库房,古玩玉器擦拭保养,书法字画防止受潮发霉,需拿到阴凉处通风散气,忙碌间俱是手脚轻慢,有条不紊。
一棵迎客状老松下, 太后坐在楠木摇椅上闭目养神,旁边四方足矮凳上,六皇子认真雕刻半成型的木偶,轻微的刀凿声,一下一下地很是入眠,难得在井然威严的宫城里有这样的安静惬意的画面。
“啪嗒——”
一小宫女低呼一声, 连忙捡起不小心掉落的卷轴,大宫女立刻看了眼老松处摇头低声训斥。
李怀停下动作,仰头看向摇椅里的皇祖母,太后带着皱纹的眼角微动了几下,显然是被这额外的动静吵醒了,睁眼对上小黄孙猫瞳似的大眼,抚了抚眼角笑道:“看皇祖母给你讲故事呢,竟是自个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