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卫国公府可不提倡让你这样的小丫头跳水救人,你既已将温二公子从湖水中救了出来,还弄得这般湿漉漉的可怜模样,” 谢氏在场面变凝滞时,抚了下阿好的微凉的面颊,声量不高却能让所有人听到,“高嬷嬷,你将阿好送到温府门口,让马车先送她回府, 免得着凉。”
高嬷嬷瞥了眼阿好的胸口,立刻配合地应“是”。
谢氏这话看似对阿好说的,实则说与众人听,一锤定音表明阿好大义救人的身份。赵若英和定国公世子夫人要为自家孩子“伸张正义”保不齐一会儿就要拿阿好这个最没身份的小丫头说事,她这话将阿好直接从理不清落水官司里摘了出来,再者阿好虽是个小丫头也算是救了你们温家的公子,如今人身上还湿着,温家不闻不问还反倒将人晾在一边,这话也是在点温家在待客待人上失了礼数。
就说这国公夫人也不是谁都能做得的, 阿好仰头大眼睛亮灼灼地看向维护她的自家主母。谢氏对上她的眼神,恍惚间真觉得自己多了个小女儿似的,她暗自叹息一声伸手将她胸前触手温润的玉佩重新放回里衣,自然地将她里衣的领口理平整。
人正面走到她跟前了,她胸口多出来的玉佩就算第一眼没注意,再一眼也无法忽视,前头才因着一枚玉佩走了个林安,这会儿阿好身上又多出一枚。双鱼形状的玉佩造型别致,材质上乘,摸着就不是凡品,看雕工倒像是福缘楼老匠人的手艺,国公府订做一些贵重金银玉饰时用的就是他们家那些老匠人。
怪道国公爷让王管家再盘查府中下人的身世,倒是因此查出几个别府的探子,像林安这样离奇身世的庆幸是没再有,没成想在阿好这里等着她呢。
林安也就罢了,从前到底只是府上一个普通小厮,她只希望阿好别也是别人家的,否则不说她小儿子,就是她都不得劲。
谢氏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神色不变地拢了拢阿好身上的披风,将人推给高嬷嬷。
阿好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这才意识到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翻到了外面,放在平日她自然会第一时间察觉,可今日又是落水又是被迫救人的,心神一直都放在它人身上,玉佩总归还是在脖子上挂着,也或许冥冥之中它要现与人前了吧。
她敏锐地感觉到有股恶意粘稠的目光盯在她身上,一直以为是林鸯,想到林侍郎府曾打探过她的身世,今日林夫人和小林赵氏都在,她微侧眸探寻着林家人所处的方位,却定国公世子夫人这时移动了位置恰好遮挡了林夫人赵沐芳恶念的目光,阿好只对上了孙之薇冲向她的狐疑眼神。
“哎呀,是的呢,天可怜见,瞧着小丫头身子都发抖了呢,这小姑娘比不得小子的力气和火力,可要千万仔细别着了凉,免得因救人落下病根才要命呢。” 定国公府世子夫人拉着女儿靠近谢氏这边。
她多少也清楚女儿不喜这个叫阿好的丫头,至于她自己对这个小丫头的观感,若是女儿之薇像这丫头这般能耐,她自然喜欢高兴,既非如此一个别府的小婢女就谈不上喜爱也说不上厌恶,谢氏的维护和不满她听出来了,很干脆地顺水推舟,表明她们母女对这个小婢女没有恶意,她女儿才不会追着人教训多半是有些人看错了,何况温文又非弱不禁风的细竹竿,温慈、赵玉燕、林鸯还有谢灵婉这几个小姑娘都搁一起呢,怎么就只她女儿一人的不是,温文落水且说不清呢。
怎么说呢,每一个骄横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觉着自个儿孩子哪哪都好的父母。
赵若英又不蠢自是听出了谢氏的意思,只是在她看来下人救主天经地义,即便是卫国公府受宠的奴婢,也只是个下人,过后打发些金银也就罢了,而且听慈儿的意思,文儿落水,这小丫头还掺和其中,这小婢女又是和谢灵婉一道的,甘愿冒风险救文儿,真有这好心?
只是这婢女实实在在跳水救了她的文儿,碍于谢氏的面子她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这定国公世子夫人是什么意思?
这处竹屋,温文温慈不清楚来历,但谢灵婉是清楚的,她一双儿女和温氏那女人最疼爱的外甥女突然一起出现在这里,她儿子还莫名落了水,她本意猜测是和谢灵婉有关,却不想是孙之薇,慈儿能说出是孙之薇推人这话,就说明真是她推的,不管有意无意,这定国公府世子夫人一点歉意也无全盘否认,一个眼看落魄的国公府还含沙射影他们温府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