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挂锄时节,社员都在生产队周边干活,见有人刷大字,便都驻足观看。观看的人中有一个棚匠,叫杨永忱,高个子,体形瘦弱,他索性进院观看了。
所谓棚匠,就是专门糊棚的匠人。农村通常把手艺人称为匠,如木匠、瓦匠、铁匠、皮匠、篾匠等等,是对这个人的认可,属于褒意词。而对云鹏这样写字好的则称为字匠,如果再看他能画,还会称他为画匠。
云鹏写完字便进屋吃午饭了,对观看者们的夸讲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对棚匠更是不置一顾。因为这个人只看,不说话,云鹏看他长了一个长脖子,肩又向前耸,瘦得露骨透像的,还长着一嘴褐色的牙,象个大烟鬼,很不待见他。
有道是天下知青是一家,红梅她们被二队户和留下吃午饭了,蓝卫国做的饭就剩他们三个人吃了,只好留到晚上吃了。
云鹏吃完饭让秦玉给大门题个字,因为用新魏体适用于匾额。他定了,要题“知青之家”四个字,秦玉便去量那匾额了。云鹏则想画四幅山水画,贴到两个屋后墙的垛子上。他想好了,就用整张的图画纸画竖版的。
他带来了10张120克的凹凸图画纸,准备用水粉去画。那个年代宣纸很少见,纯国画和油画都不吃香,绝大多数人画介于国画和油画中间的水粉宣传画,只要画面夺人眼球,就算好画。为此,当时给美术起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叫“红化”。云鹏的美术功底就是这个年代练就的。
他要画的四幅山水画都是在笔记本插画中选出来的。分别是延安宝塔山、昔阳大寨田、林县红旗渠、江西井岗山,都是摄影作品,都有云雾缭绕的意境,景深特别令人陶醉,有能走进去的感觉。
这四幅画他画了不少于4次,每一次都有新的体会,工具也由最开始的只是毛笔,提升到了板刷、排笔、扁笔、毛笔齐用。
用水粉颜料作画要一层层描绘,要等上一层干了再涂下一层,于是,他在乒乓球案子上铺了两张纸,两幅画轮画,可谓胸有成竹。
当他聚精汇神画完了两幅画后,发现杨永忱一直在窗外观看。他心想来的都是客,便把他请进了屋里。
杨永忱进屋便说:“我是马春昌副书记的表弟,是棚匠,本想问你们户糊棚不,见你写大字便没打扰,下午一来又见你画画,便在外边观看了。你写大字块和画画的水平太高了,在咱们整个十家子都属第一。我见过一些字匠,写字都是描,一天也写不出几个字来。我也画画,是自悟的,就会画虎,有时间你去我家给我指点指点。”
一听他是马书记的亲属,云鹏不敢怠慢了,问他:“你糊棚咋收钱?”他说:“包工包料40元一个屋,光干手工30元一个屋,咱们大队和两个集体户还有卫生所、学校、供销点的棚都是我糊的。”
云鹏一算六间房得240元,要是昨天没算账,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现在他有些为难。不过,卫生所的棚糊得真好,他相中他了。
正当云鹏为难之时,杨永忱说:“给你们糊我一分钱不收,就一个条件,你收我做徒弟。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干农活,想多学点手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云鹏见他要下跪,忙伸手架住他说:“你别这样,我教你,但别叫我师傅,咱们兄弟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