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大了一点吗?”艾莉亚朝他咯咯直笑。
“确实大了不少。”多米利克不想打击小姑娘的信心。
“多米利克大人,什么时候我才可以跟您的女仆一样大?”艾莉亚突然问。
“嗯?”多米利克感受着某处贫瘠,“那你需要加倍努力了!”
-----------------
十日后。
奔流城。
城堡外人声喧嚣,熙来攘往,但在厚重的石墙内,仍旧温暖而静谧。
凯特琳夫人坐在床边。
这两天以来,她几乎日夜寸步不离地守着罗柏。
她差人把餐点送到房里,以及便壶,和一张小硬板床,但她根本没阖过眼。
凯特琳夫人亲自用蜂蜜、开水和草药混合的饮料喂自己的儿子。
她不曾离开房间片刻,但罗柏的状况,一直未见好转。
眼前卧在床上的人,已非凯特琳夫人记忆中那个英武挺拔的儿子。
凯特琳夫人一直都觉得罗柏长得最像她。
他生有一副徒利家的漂亮颜色——枣红头发、碧蓝眼瞳,也有他父亲艾德·史塔克的神色,一种属于北方的坚毅冷峻。
而如今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双眼深陷,活像两个黑色的窟窿,张开着,却仿若茫然。
他看起来正如一片弱不禁风的孤叶,一阵劲风便足以将他吹动飘散。
“罗柏,我亲爱的儿子。”凯特琳夫人说,“原谅我,到现在才能看到你。”
凯特琳夫人只觉得泪水流下脸颊,但她再也不在乎了。
“罗柏,求求你早点站起来,我和你妹妹她们,大家都在等你恢复过来……”
凯特琳夫人擦去眼泪,凑过去俯身轻吻儿子的脸颊。
罗柏看起来好苍白,她暗自思索不知能否把病床移到窗边,好让他晒点早晨的太阳。
“母亲,您要吃点东西吗?”
珊莎带着热气腾腾的餐点,来到罗柏的病房。
她说,“您已经连续两天没睡了,该休息了。”
凯特琳夫人望着病榻上的罗柏,自顾自地拨开他额间细发,忽然察觉到他的头发长得好长,她得尽快找时间帮他修剪。
“放在一边就行。”她告诉女儿,视线始终离不开罗柏。
“母亲,您这又是何苦呢?”
珊莎眼神中带着不忍,她发现母亲的视线,根本不在她身上。
凯特琳夫人看似在对珊莎说话,实际心不在焉,仿佛旁若无人。
“我怎么了?”
凯特琳夫人困惑地应道,“你怎么能问这种话?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在照顾你哥哥,我在照顾罗柏呐!”
“这哪叫照顾?自罗柏回奔流城以来,你就没踏出这房间半步……你一直在看着他,却没有管他愿不愿意……”
“我不能丢下他,哪怕一刻也不行,他已经如此憔悴……”
凯特琳夫人握起罗柏的手掌,把他的手指滑过自己的指间。
他实在好脆弱好消瘦,手里半点力气也没有,好在透过他的皮肤,仍旧能感觉生命的温暖。
“母亲,罗柏需要的只是安静的修养,而不是你这种歇斯底里的陪伴!”珊莎语气严肃道。
“要是罗柏需要我时莪却不在呢?”凯特琳夫人喃喃自语。
“我和艾莉亚会轮流陪伴他,还有那位助理学士蜜莉儿·兰尼斯特小姐……”
小主,
珊莎曾不止一次见到罗柏睡梦中叫那女人的名字,而不是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可以想象那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之中。
“那个该死的兰尼斯特?不,不!我不会再让她靠近我儿子!”
凯特琳夫人神情呆滞地说,“他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在圣堂对着诸神的七面祈祷了七次,祈祷他早日康复,诸神一定会实现我的愿望……”
见凯特琳夫人状若疯癫。
珊莎无奈的摇头,转身离去,她得找多米利克大人求救。
…………
“诸神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奈德已经不在了,我的儿子也变成了这样……诸神不公!诸神该死!”
凯特琳夫人口中不断诅咒道。
“夫人!”
凯特琳夫人没听见多米利克的脚步声,但抬头就发现自己的女婿,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她。
她想起自己刚才大呼小叫的举动,脸倏地一红,为自己羞耻。
我究竟是怎么了?
她只觉得好累,头一整天痛个没完。
多米利克看看凯特琳夫人,又看看罗柏。
他似乎比在金牙城的时候还要糟糕!
这是怎么回事?
但看着凯特琳夫人的模样,多米利克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原本在“精神创伤后应激障碍”中,向着好的方向恢复的罗柏。
在凯特琳夫人这种病态的陪伴中,症状反而愈发严重。
“夫人,您该休息了!”多米利克语调很轻,但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可是,我必须陪伴罗柏……他需要我。”凯特琳夫人仍旧固执道。
“罗柏并不需要你的陪伴,你此时的陪伴,对他而言是负担!
他现在真正需要的不是你!
是那位蜜莉儿·兰尼斯特小姐……
夫人,您不该将她拦在门外的,如果不是这样,罗柏的状态也不会越来越糟……”
似乎是为了印证多米利克的说法。
双眼茫然的罗柏,口中突然发出微弱的声音,仿若呓语:
“蜜莉儿,蜜莉儿,不要离开我……”
一时间,凯特琳夫人心中的某根精神支柱瞬间崩塌。
原来罗柏需要的不是我!
他需要的是那个兰尼斯特!
那我为何做作多情的待在这里?
思及此处,凯特琳夫人泣不成声,不顾一切地自罗柏掌中抽出双手,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儿子的呓语。
凯特琳夫人不记得自己何时跌倒在地,但她确实在地上。
多米利克扶她起身,用强壮的双臂环住她,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然后走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