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诸位将军公子们甚是英勇,陛下龙颜大悦,要一一重赏呢!”
“是吗?”为首一个大人却试探道,“那就好,微臣听说陛下遭逢野物袭击,十分担心,不知公公能否告诉我等,陛下如今安危如何?”
“什么?陛下遭袭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宗室首位的顺阳王,都有些坐不住了。
“大人们放心,不过是虚惊一场而已。“清州公公对着天一拱手,“陛下乃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自然是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任有什么魑魅魍魉,鬼域伎俩,也是无济于事!”
等到众目睽睽之下,皇帝果然被簇拥着入了座,精神看上去甚至还不错,众人才又安定下来。
“怎么不见王世子和宣平侯?”
顺阳王敷衍地一拱手,声若洪钟:“犬子不才,说今日一定要射下头雁,献给陛下,将武皇帝的那把贯日弓赢下来!所以迟迟没有赴宴,陛下恕罪!”
“无妨,王世子年少英才,难得秋狝一场,当然要尽兴。”皇帝温声道。
“犬子常和本王说,在京城这些年里,陛下对他十分照顾,犹如待亲兄长,本王心里甚是欣慰,多谢陛下了!”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低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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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才十六岁,自然是比王世子小的。可是皇室里谁拿长幼论尊卑?直言顺阳王世子是天子之兄……简直是把皇上的威严,给踩在了脚底。
“王爷慎言!”有朝臣忍无可忍,怒斥道,“陛下面前,岂容尔等如此放肆无礼!”
顺阳王敞着两条腿:“本王怎么放肆了?这贯日弓的彩头,是陛下拿出来的,犬子痴长陛下几岁,也是事实啊!”
“邱太傅年纪大了,来来来坐下!”
“王爷和陛下是骨肉至亲,亲近些,自然……自然难免偶有失言……”
自请随侍的昀笙给皇帝斟酒,听着耳边这些话,手忍不住有些抖。
所谓君君臣臣,如今的朝廷里,又有多少人的心里是真得装着“君”的呢?
她望向皇帝的侧脸。
只觉得他明明身处众人之中,却格外得孤独。
察觉到她的视线,皇帝竟然还有心思对她笑了笑,将边上一盘糕点推到她手边。
“……”
席下熟悉的和稀泥言论又开始了,皇帝充耳不闻,只缓缓问道:
“——那么,谢侯又何在?”
一言问罢,满座凝滞了一瞬。
谢砚之向来恣意,谁知道他去哪儿了,谁又敢问?
仿佛是应和皇帝的问话,一阵冷风卷入帐中,吹得千鸟铜盏上的烛火明明灭灭。
浓烈的血腥味铺陈开来。
众臣捏着鼻子,正听见帐外禁卫慌张的一声“慢着——侯爷——”,便被铺天盖地的杀意扼住了咽喉。
军靴踏地的声音,像是踏住他们的心跳。
一个圆滚滚的物事,便跟着那银靴,咕噜噜的滚了进来。
鲜血溅在了坐在最外围的一个臣子脸上,他“啊”地尖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微臣谢砚之,赴宴来迟,特奉上逆贼的项上人头,向陛下请罪。”
青年将军红衣猎猎,像是刚屠了一个营似的,风流入骨的眼睛,被那无形的杀气洗出了凛冽的俊美,慵懒的语气哪里像是“请罪”,倒像是邀功请赏。
昀笙一抬头,却正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
只觉得那目光,像是能将她拆吃入腹。
心头不由得慌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