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药留在你这儿,每隔两日抹一次。”
“陛下——”
昀笙望着他的侧脸,忽而生出一种冲动,想问他:难道他对其他臣下和宫人,也会这样关心,亲自抹药吗?
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别扭微妙。
“嗯?”
“……没什么,只是不早了,您别冻着。”
昀笙本以为,这件事情稀松平常,很快就过去了。毕竟她腿伤得不算严重,而贵妃娘娘惩罚一个小女官的事情,在宫里更算不了什么。
可没想到,没几日,便发现兴庆宫里少了几个人,又多了些生面孔。
“听说了吗?盛宜殿里伺候的小夏子,曾经在贵妃娘娘那儿嚼舌根,这才被赶出去的……”
“嚼的什么舌根?”
“谁知道呢?阿弥陀佛,咱们还是安分守己,好好做事要紧。”
陛下是头一等怜弱惜贫的好主子,寻常的小错,都被宽宥过去,宫里谁不巴望着能来兴庆宫伺候?
谁想到,泥人竟然也有脾气,还是发落了人。
何况陛下也不是无的放矢,随意发作,每个人处罚的缘由都一清二楚。
可早不罚晚不罚,偏偏是崔女官被贵妃娘娘罚跪之后,陛下的用意便耐人深味起来。
昀笙自然也听闻了,侍奉温礼晏药浴的时候,有些心事重重。
“你在想小夏子他们的事吗?”
陡然听到这一声,昀笙吓了一跳,抹着药膏的手,在小皇帝的背上打了个滑。
温礼晏扶着边沿慢慢直起身子,凑近而来。湿热的水汽熏到了昀笙的脸上,让她眼睛只敢往旁边放。
见他的手伸过来,昀笙几乎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不光是因为你,也是为了朕自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见他越过她的腰侧,将药壶拿过来,熟练地敲了敲她额头:“时辰到了。”
“哎呀。”她连忙帮着兑药汁。
“你是朕的身边人,若出了事,谁来司药?身为兴庆宫的宫人,却忌惮贵妃甚于忌惮朕,有事只顾着为贵妃遮掩自保——朕如何能留他们?”
往年是因为他身子太差了,每天要把肉体上的剧痛忍过去,就已经耗尽心神,甚至不知道眼睛闭上之后,是否还能再睁开,自然没有余力去整顿这些。
可现在不同了。
温礼晏望着昀笙忙碌的身影,笑了起来。
自从有了昀笙之后,他的病情便犹如有神助,好了许多。
秋狝那一场动乱,虽然危险,却也让他看清楚了许多朝臣真正的偏向。
回来之后,他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清理身边的人,暗中联系以邱太傅为首的坚定帝党。
到底在太后和萧相,为他铺满的天罗地网中,撕开了一些缝隙。
等昀笙忙活得差不多了,温礼晏忽而想到昨日折子上的事情,对她道:
“昀笙,宣平侯回京了。”
“……”她抬起头来。
宣平侯驻守北疆,非诏不得入京,上一次秋狝后,他忙着去清理顺阳王余党,之后就回雍州了。
但马上就是陛下寿辰,宣平侯要回京,也是情理之中。
明明只见过几面,可一听到这个名字,昀笙就觉得十分紧张。
“别怕,谢侯入宫那几天,你别乱跑,就留在兴庆宫。”温礼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他不敢乱来的。”
昀笙乖巧地点点头。
其实她觉得,宣平侯这样的大忙人,说不定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但还是守在陛下身边,更安心。
“宣平侯这一次回京,只怕会多待上些时日。朕看谢家的意思,是想给他说亲。等到亲事敲定,再回北疆。
有谢家长辈在,他更不会如之前那样恣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