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冬日,户部筹备北定军的加急军饷,可是银子到了雍州,却和折子上的对不上。里面的棉衣等御寒之物,料子也都是以次充好的……”
虽然谢砚之的人及时发现,又半求半威胁地去其他几州打了秋风,好歹度过了难关,可他的性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直接上奏把户部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后大理寺和刑部联审,便把督办军饷的崔衡下了狱。
只因为流程就是到了他这一层,出现了矛盾之处。
“然而饶青今日却向朕坦诚,那时候在文书上动了手脚的,另有其人。”
昀笙只觉得全身血液往上涌去。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爹。”
“陈琏给朕上了折子,说是有要事禀告。”温礼晏握住她的手,“有什么要事,你心里大概有数了。”
陈琏同意了。
昀笙心乱如麻。
侯爷做到了,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他真得查出来了那个“丛山”的身份,真得劝服了对方。
“昀笙?昀笙?”直到温礼晏在她耳边不断说话,她才回过神来,掌心一片冰凉。
“朕知道你心里挂念此事,但是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养好,且放宽心。况且,如今虽然抽丝剥茧,有了眉目,但还不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留着后手。”
“下官明白。”她低下头,“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不怕这一时半会。”
“你还是不明白,朕担心的是你。”温礼晏道,“那些人从来都没有放弃斩草除根,也多亏你进了宫,他们不好动手。这一次你被贼人掳走,之后的放火行凶,多半就是他们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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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再次重审,昀笙只会更加危险。
“接下来几个月,你轻易别离开兴庆宫。”温礼晏顿了顿,“朕也会让人明白,动你会是怎样的下场。”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眼睛里已经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好似那个韬光养晦的柔善少年,被磋磨压抑多年,终于流露出了鲜为人知的锋芒。
昀笙任凭他握着自己,好像从中汲取到了无边的勇气。
此前,他曾经为了保护自己,故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疏离,而此时,语气中的笃定,却带着无限豪情。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地方,陛下也筹谋了很多。
昀笙依偎着他,望着水面散开的涟漪,和倒映着破开云层的天光。
等到两人回去的时候,温礼晏是拉着昀笙入内殿的。
周围伺候的宫人几乎把眼睛瞪了出来,反应过来后连忙移开视线,脸上表情却变得小心翼翼。
虽然在这里伺候这么久了,早知道陛下对崔女官不一般,可人前两人从没有如此亲密。
不过,如今的兴庆宫,早已经不再是半年前的兴庆宫,在清州公公和昀笙的打理下,早就水泄不通。即便看在眼里,也没人敢乱嚼舌根传出去。
昀笙任凭温礼晏拉着,忽而想到一事。
“陛下,那那个哑女……”
“她救下你,又让纤月招供,有功。朕已经让太医署治好了她身上的伤,赏赐了金银。”温礼晏道,“你想留她在身边吗?”
“……”昀笙想到那一晚的生死与共,说实话是有些想的。她在宫里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个身边人,只是她不确定步莲的想法。
毕竟,她现在是功臣,可以选择的路有很多,好不容易出了宫,何必又回来呢?
“章拓问过她,是想留在你身边,还是出宫独自生活。”温礼晏摸了摸昀笙的发髻,“她说已经再无亲人,愿意伺候在你左右。”
以昀笙如今的品级,本来就该有伺候的宫人的。只是她不能信任别人,所以一直独居。若是有个人陪,倒也不错。章拓已经将步莲的生平查了个清清楚楚,确保没有什么问题。
昀笙的眼睛亮了。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