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众臣都跟着附议,只有礼部、刑部和大都督府的官员没说话。
陛下脸一沉,他本意是立刻干掉扶余和白吉藩,让心爱的女王一统半岛。皇上沉思片刻,回忆了一遍当初灭西戎之前的各种战争准备,觉得此时对扶余用兵确实有些仓促。于是陛下又看向郑德先,打算最后听听大都督府的意见。郑德先字斟句酌道:“虽说是救兵如救火,但《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我军若是战前准备不充分,仓促用兵,恐怕会陷入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的境地。所以臣以为还是要充分做好在辽东方向用兵的准备,待我军形成对扶余南北夹击的态势再一举用兵荡平扶余方是上策。”郑德先从纯军事的角度肯定了自己大哥的意见。
皇上听罢又思索片刻,这才点了点头。陛下这才正式下旨,命郑德言为山东巡抚负责萧干城用兵的一切后勤所需。又命秦源为辽东、直隶两省巡抚负责筹备辽东军镇对扶余用兵的战前准备。
随后又命礼部派员前往扶余申斥。
然后陛下又与众臣商议如何册封新罗女王的事宜。礼部尚书立刻跳出来表示要册封新罗女王为亲王。
吏部表示接受册封的藩属国最高规格就是郡王,而且新罗体量不大,册封为郡王太高了。不如依照册封西南诸夷的先例,将新罗国女王册封为三品宣慰使,然后再将新罗宣慰司置于辽东布政使司之下管辖。其实吏部的意见就是将新罗当做一个普通的地方土司来对待。
皇上一听就怒了,自己心爱女王的地位必须得到凸显。礼部尚书立刻与蒲路进行激烈的撕逼大战。最后陛下一锤定音册封新罗女王为郡王,仪同亲王。
又过了几日,礼部举办盛大的册封典礼。典礼上赐予新罗女王皇贵妃服饰,又赐予金印、金册。在皇后的一再催促下,陛下才恋恋不舍为自己的名誉皇贵妃又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送别典礼,这才将女王护送回国。
再说萧干城借助这段时间抓紧练兵、昼夜操练。又经过一个来月的训练,大部分士兵的晕船问题得到缓解。步、骑兵与水军的配合也愈发娴熟。
之前干城对白吉藩和倭国发动突袭,暂时将其主力调动出新罗战场。两国军队见萧干城的舰队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毫无动静,便又有些蠢蠢欲动。扶余更是再次发动对新罗的进攻。但就在此时大晏的使者抵达扶余,并申斥扶余王室擅自发动对新罗的战争。紧跟使者而来的是大晏辽东军镇的主力开始集结,先头部队已进抵扶余国北部边境。再然后扶余、白吉藩和倭国通过各种渠道得知新罗已更易国号,新罗女王也被大晏朝廷册封为郡王。如此以来新罗从形式上成为大晏的一部分,如果再继续进攻新罗是否会引来大晏的报复?扶余、白吉藩与倭国正举棋不定时,萧干城的大军浩浩荡荡再次率军赶往熊津江口。
萧干城随行的三万将士看着碧波浩渺的大海,心中不禁发怵。大家都知道这次要玩真的,想到之前曹文的惨败,大家心中都感到十分压抑。伍长泰宁手下爱发牢骚的小兵愁眉苦脸道:“这次深入敌军巢穴,若是稍有差池,恐怕就再也回不来喽!”
泰宁略带僵硬地笑道:“萧大帅灭西戎,破儒儒,是我朝第一名将。跟着他,应该没问题。”
小兵又说道:“可是他没打过海战啊!”
周围的官兵闻言都不禁沉默。作为传统农耕民族,对大海有着天然的畏惧。更何况之前曹文全军覆没的惨剧还历历在目。就在大家惆怅疑虑时,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歌声:
“王孙公子,与我同舟。
劈波斩浪,共击贼寇。
王孙公子,与我同愁。
劈波斩浪,生死共赴。
王孙公子,与我同乐。
劈波斩浪,四海吟讴。”
泰宁等人连忙站了起来,顺着歌声看去。小兵又开口问道:“大哥,王孙是谁,公子又是谁?”
“傻子,天天跟在萧大帅身边的郑将军是西海王的王孙,萧大帅的儿子也在船上作火头军。这不就是王孙公子吗?”一位老兵戏谑道。
“什么?堂堂屏山伯的儿子在船上做个火头军?”小兵惊讶道。
老兵依旧半躺在甲板上,冷笑道:“咱们这几日吃到的那些好吃的酱菜,就是萧大帅的公子按照扶云县主的法子腌制出来的。”
想到那些酸咸香脆的酱菜,小兵咽下满嘴的口水,一跺脚道:“这辈子能吃到扶云县主家的酱菜也算没有白活。这回跟着萧大帅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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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宁踌躇道:“这些王孙公子都跟咱们同乘一条船,还有什么可怕的!”
忽然不远处的一艘船上船上传来一阵嘈杂,忽然一个声音高声喊道:“斩敌首一级赏银二十五两,斩首两级就可以回家娶媳妇喽!斩首三级回家盖新房啦!”众人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连那个似乎什么也不在乎的老兵也爬了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今日将士传唱的歌曲是萧干城所乘旗舰上的官兵自发创作,姜士祯谱曲而成。至于后来简单粗暴的军令是干城下达的。
白吉藩在熊津江口驻守的诸位将领发现萧干城的战船迫近时立刻发生争论。因为之前萧干城的舰队已将白吉藩驻守在熊津江口的水军全部歼灭。很多白吉藩的守军将领对萧干城舰队的凶猛火力记忆尤新,所以打算放弃熊津城,然后逃往泗沘城。白吉藩熊津城主将苏义隆说道:“我们若是弃城而走,回到泗沘城也是个死。”
守军中的一位副将焦躁地说道:“守是死,走也是死。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此时守军中的一位名叫金真的幕僚说道:“不如等待萧干城率军登岸时,半渡而击之。”
刚才的副将不耐烦地说道:“你说的轻巧,萧干城的舰队装备有大量火炮,一旦我军发起冲锋便会遭到敌舰火炮的轰击。到时候我们都要成为萧干城的刀下鬼。”
众人不禁纷纷唉声叹气。这位幕僚又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萧干城舰队的火炮最大射程也就一百五十丈左右。而且装备有大量火炮的舰船吃水线很深,并不能靠近岸边。”
刚才力主逃跑的副将听罢,眼眸不禁一亮,然后惊叹道:“妙啊!原来大晏舰队的火炮并不能保护登陆的步、骑兵。”
苏义隆仍然狐疑道:“你肯定萧干城舰队的火炮射程只有一百五十丈?”
这位幕僚得意一笑,说道:“上次曹文进攻泗沘城失败后,我军打捞上来几门晏军舰队使用的火炮。其中射程最远的也不过一百五十丈。”
“如此,到是可以一战。”苏义隆沉吟道。
刚才还唉声叹气的那位副将喜笑颜开道:“若是能击退萧干城登陆的军队,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幕僚又开口说道:“苏将军若是能战胜大晏第一名将萧干城必然可以名垂青史!”
苏义隆哈哈大笑,指着金真说道:“吾与汝皆可名垂青史!”
刚才还主张逃跑的副将吹嘘道:“我等届时也可以沾一些苏将军的光。”其余诸将顿时跟着狂妄大笑起来。
这次萧干城还真的指挥步、骑兵大举登陆,准备消灭白吉藩驻守在熊津江口的军队。苏义隆见到萧干城的军队真的开始大摇大摆登陆,立刻下令全军出城迎战。苏义隆等到约莫有三千余人的晏军步兵登陆上岸时,突然发动进攻。此时这些刚登陆的部队正在列阵,准备掩护后续部队登岸。面对白吉藩一万守军的突然进攻,先头登陆部队并不慌乱,而是将三百多部各式各样的双轮手推车摆放在阵前。这些手推车造型各异,有的车上架设有碗口火铳,有的装备有一窝蜂火箭,但大部分手推车上只安装有铁皮包裹的木板。这些木板都有一人多高,正好可以遮挡车后的火枪手和各类步兵。
在火枪、碗口铳以及一窝蜂的火力压制下,敌军发动的冲锋瞬间被瓦解。苏义隆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冷汗直流,原本只以为晏军的水军火力凶猛,没想到步兵火力也如此凶猛。这与之前曹文率领的军队完全不一样。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白吉藩的将领只好再次组织冲锋。熟料此时晏军的两千骑兵已经成功登岸,在郑德贤的率领下向白吉藩军队的左翼发动进攻。郑德贤率领的骑兵既有手持掣电铳的火枪骑兵,还有手持弓箭的轻骑兵。在密集弹丸和弓箭的远程杀伤下,苏义隆组织的二次进攻再次被瓦解。随后登陆各部发动全线反击,钟侯大吼:“弟兄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斩敌首一级赏银二十五两,斩首两级就可以回家娶媳妇喽!斩首三级回家盖新房啦!!!”
各级官兵眼见敌军溃败,又口耳相传钟将军的动员令,顿时士气大振。漫山遍野提刀砍人。此役萧干城所部斩首七千级,苏义隆以下近三千人被俘。众人今日都很开心,唯独萧青梁暗自赌气。本来这几日他做饭之余,一直向姜士祯学习火铳的使用方法。姜士祯见他颇有天赋,就给了他一支长约一丈的九头鸟火铳。姜士祯的本意是这种火枪射程远,萧青梁不必与敌军近距离交战就可以击杀敌军。不料今日萧干城严令青梁不许下船参战。
今日砍到人头的还想多砍,没有抢到人头的都铆足劲准备去泗沘城大杀一通。全军官兵全然不再把白吉藩有十余万大军的事放在心上,一个个摩拳擦掌唯恐不能冲锋在前。
战场打扫完毕,大军登船后,萧干城安排郑德贤带领两千精壮士卒埋伏在熊津江口南岸,又给了他八十条装满货物的小船。小船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油布,一众将士并不知小船上到底装得是什么。随后干城又低声嘱咐郑德贤一番。
郑德贤听完干城的安排,连忙抱拳道:“谨遵将令!”
干城一脸肃穆道:“这次能否以一敌二,一举而竟全功就看你的了。”
郑德贤也一脸严肃道:“请大帅放心,这种事以前郑某都做过,这回定然不会失手。”
萧干城这才面露一丝微笑,说道:“好,这次若是能够顺利得手,郑将军就是首功。”
两个人又低声商量了一番细节,郑德贤才趁着浓浓夜色,率领两千军士趟着冰冷的江水,轮流扛着八十条小船登上熊津江南岸隐蔽起来。萧干城则率领主力乘船溯熊津江而上,直奔泗沘城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