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宴会十分丰盛。原来正要犒赏全军将士,所以干城搜罗了许多新鲜食材存放在泗沘城。既然要招待良德女王,自然是派出四百里加急往来运送。
论山距离泗沘城并不远,一个来时辰各种珍贵食材就已经送到厨房。此时已近中秋,第一道自然是螃蟹两吃。一碟清蒸螃蟹、一碟香油炸酥蟹端到良德女王、真德郡主以及诸位将领案上。
半岛自古以来都是缺油少肉,良德与真德看也不看清蒸螃蟹,一筷子将香油炸酥蟹送到口中。良德心中暗叹,自己这个国王真是白当了许多年。这等美味要不是因为打了萧干城的秋风,恐怕一辈子都吃不到肚子里。
良德正回味满口余香。就见真德郡主一口咬下,满口酥脆鲜香。真德郡主又自顾自抿了一口金华酒,随即她情不自禁用新罗语大呼香甜醇厚。好吃、好吃...。
旋即真德郡主看到良德女王眼神一寒,连忙正襟危坐矜持起来。
干城憋住笑意,一旁说道:“这香油炸酥蟹正适合佐酒。郡主请慢用。”
真德女主听从干城的建议,一口饮下杯中金华酒,又夹起一筷子香酥蟹咬下半只。香甜醇厚的美酒更加激发出口中炸蟹的鲜香肥美。真德郡主回味道:“还是这香油炸酥蟹好些,省下拨(螃蟹)壳的许多麻烦。”
干城举杯笑道:“清蒸与香炸各有各的味道。清蒸是品其鲜甜,油炸是食其酥脆。今日殿下与郡主屈尊光临营寨,末将就为殿下与郡主剥蟹佐酒。”
说着干城在一旁的水盆中净了手,便挑开一只清蒸蟹壳,用一枚细指甲状的餐具挑剔起蟹肉,稍倾两只清蒸蟹被挑剔得晶莹剔透,螃蟹的八路胸骨完整如蝴蝶。
众人见干城举止优雅、手法精妙,于是纷纷叫绝。干城微微一笑,身边碧玉、秋水二位侍女便将两只碟螃蟹肉奉上良德女王与真德郡主。
良德女王轻轻尝了一口,便笑道:“小王很是羡慕扶云县主。想必平日将军也是如此为县主剥螃蟹。是不是将军还要将这些蟹肉喂给县主。”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干城笑过之后道:“殿下说反了。在家里都是县主将螃蟹剥好了,喂给末将吃。”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纷纷举杯祝捷。
随后对虾、鳆鱼、鲨鱼筋等海八珍轮番上阵。虽然这些海鲜都产自半岛海域,但新罗国内厨师一来是不会烹制,二来是没有足够的油脂,三来即便能烹调也没有这等美味。
今日虽然是一场秋风宴,实则再次展示了华夏在餐桌领域的霸绝国力。当然秋风宴上的种种海鲜和河鲜也是干城麾下不干正事的水军战果。
此时征东将军府的水军忙着捞海鲜准备庆功宴,早就从牙山海湾撤围。
秋风宴上的主食是用当地松茸、口蘑吊汤,烹饪而成的素面。其实这是极为常见的家常面条,熟料二女见到素面时十分欣喜,竟然不顾仪态大口吸溜起来。
原来半岛土地匮乏,有限的农田都用来种植高产的水稻,根本就不浪费地方种麦子,更遑论西瓜这种奢侈品。在他们眼中小麦面条是极其难得一见的珍贵食材,所以才会如此欣喜若狂。
虽然二女满足了口腹之欲,却心里打起鼓来。
干城不会用这顿丰盛的菜肴将自己打发了吧?那可就亏大了。于是良德放下最后一道点心冰糖燕窝,竟然举杯停箸不能食,然后举着葡萄美酒夜光杯长叹一声。
干城似有默契,连忙目不转睛看向良德女王,却不问话。良德自然清楚,干城早就清楚自己的来意,于是略一沉默道:“今日本来是将军大捷欢庆的日子,不过小王心中却十分忧虑。”
干城故意问道:“不知殿下有何忧心之事?”
良德眼见干城装傻,只好继续委婉说道:“将军以寡击众,立下不世之功。估计马上就要北上直捣扶余王京。小王本来应当与将军同心协力,共讨不义。
然小王之前因不听将军劝告,损兵折将,以致今日兵微将寡、敝车羸马、朽戈钝甲,恐怕今后会拖累将军。”
干城心中暗暗称妙,这良德打秋风的准备做得真是充分,用三个成语就说清了她想要的一切。不过干城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刁难良德。毕竟当初自己找良德借兵,人家也算痛快。
干城以手加额道:“这是末将处事不周。当初末将向殿下借来的精兵一定如数奉还。”说道这里干城故意停顿。
只见良德先是面露不悦,旋即起身道谢:“大将军这是哪里话?小王的兵就是将军的兵。将军随时调遣新罗将士,小王绝无二话。”
干城起身,躬身抱拳道:“还是末将粗疏了。大王麾下的四万两千军队,末将一定完璧归赵。同时征东将军府将调拨一万白吉藩被俘官兵供大王差遣。
至于兵器甲胄嘛,征东将军府眼下也没有富余的,只能调拨给殿下扶余铁甲三万领,缴获的刀枪等兵器五万件,另外还有缴获的战马、驴骡三万五千匹调拨给殿下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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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德女王喜出望外,就要躬身行礼。干城连忙上前一把搀扶住女王。良德满怀歉意道:“将军,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说着良德一双勾人摄魄的向美目频频向干城示爱,就连良德身后的真德也是满面绯红,借酒故作扭捏。干城再不敢托大,生怕二位女子当场对自己非礼,于是急忙说道:“殿下但说无妨。”
良德轻声说道:“上邦的神器可否再拨给小王一些。新月城下妾身的火器营损毁严重,营兵也伤亡惨重。不知将军...,可否...。”
干城连忙说道:“这本来没什么。不过山论一战,朝廷的武备损失也很多。一时无法调拨神器与殿下。还需向朝廷秉报,殿下再等些时日吧。”
良德见干城所说合情合理,方才作罢。干城这才带着孟绾等将领将良德、真德二人送往论山城内的住所。
熟料到了住所门前,真德郡主竟然当众耍起了酒疯。真德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翩翩无力之态,直接倒向干城的怀中,然后念叨着:“将军,妾还有要事与将军商议。且进来一叙。”
干城冷不防被真德黏上,暴力推开不是,任由真德在自己怀中摩挲也不是。干城只好用央求的目光看向良德,熟料良德也笑道:“将军,进来坐坐无妨。”
忽然一条红脸大汉一把将真德郡主拉开。真德好生恼怒,就听大汉嘿嘿笑道:“郡主有什么要事与在下说来就是。”
真德眼见好事被破坏,立刻恼羞成怒道:“你是谁?竟敢如此放肆,搅扰我与萧将军的大事。耽误了军机要务,你可担待得起吗?”
熟料大汉又是一笑道:“在下昭勇将军郑德贤。你说我能不能与殿下商议大事?”
“郑德贤?”一旁的良德狐疑道:“你是扶云县主的什么人?”
郑德贤也假装醉酒道:“我是什么人?我是萧将军的小舅子。凡是都有我家阿姊做主,郡主有什么要紧事尽管与我说来。”
一时间场面尴尬无比,良德、真德设局色诱萧干城,却不成想被人家小舅子撞见。丢人,倒不在乎,关键是实在太尴尬。
干城见事情已经化解,连忙喝道:“昭勇将军还不退下。”
良德与真德这才仓皇返回住处。孟绾凑上前说道:“大帅,好险呐。这两位女子不但要大帅的盔甲、战马、兵仗,还要大帅的人呐!”
一旁的何岳立、成斌、钟侯、郑德贤发出一阵嘻嘻怪笑。干城一本正经道:“你们莫要瞎说。刚才郡主不过是有些累了而已。”
送行众将官眼见没有旁人便说笑起来,有的模仿真德借救耍风,有的直接说起了俏皮话。
只有钟侯一旁眉头紧锁不语。郑德贤将肥厚如熊掌一般的手掌拍在钟侯肩头道:“怎么?人家没调戏你,不高兴了?”
钟侯一把拍落郑德贤的熊掌道:“你因为好色,吃得亏还少?”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将目光齐刷刷看向钟侯,等着他爆料。钟侯并不想当众揭德贤的老底,而是略带忧虑地问干城道:“大帅,良德、真德姐妹所图甚大。
这姐妹两个趁着我军疲惫,就敢背着我们在熊津城设伏围杀盖苏文。今日大帅如此充实新罗甲兵、战骑,恐怕日后会成我军,甚至我朝大患。”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钟侯言之有理,于是将目光落向干城。干城满不在乎地笑道:“良德姐妹与我朝较好,同时新罗是朝廷防御倭国、牵制扶余与东胡的重要棋子。再者她两个不过是一介女流,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众将纷纷点头,可是钟侯仍然上前谏言:“良德姐妹虽是一介女流,然他们的继承者文武王子为人奸狡,且反复无常。
这次若不是他通风报信,良德如何能将盖苏文射杀?这姐妹二人若将王位传给文武王子,今后恐不为我朝所制。还请大帅三思!”
干城笑着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道:“你太高看他了,文武王子好行小慧,难成大器,钟将军多虑了。”
钟侯还要再说,却被干城抬手挡下。干城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
众人吃过酒,又看过乐子,都心满意足回营歇息。干城只唤住德贤,然后板着脸道:“你替我去看看青梁。”
干城虽然板着脸,但对儿子的关切之情不言而喻。德贤当然知道干城一片苦心,于是笑嘻嘻唱了一个肥喏道:“末将谨遵大帅台命。”
干城的心思被德贤当众说破,于是骂了一句,抬脚踹了过去。郑德贤肥硕的身材一番闪展腾挪,一溜烟没了踪影。就连一旁还绷着脸要与干城继续争辩的钟侯也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忽然干城一把擒住钟侯的手腕,钟侯一面挣扎,一面问道:“大帅,你这是......?”
干城轻声低语道:“无他,为钟将军宽心矣。”
钟侯将信将疑,又满心好奇,便不在言语,悄悄跟着干城走向帅帐。
再说郑德贤哼着小曲,得意洋洋来到青梁所在帐中。按道理青梁不过是个旗官,是要和麾下士兵住在一起。不过青梁毕竟有个爹是征东将军府大将军,所以还是还是单独为他拨了一顶帐篷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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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德贤来到青梁的小帐前,见灯还亮着,便一抬脚钻了进去。郑德贤刚伸进脑袋,就听一人在郎朗诵读。郑德贤一愣神,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郑德贤好不容易调整姿态站稳脚跟。他这才搞清楚是一名八品经历正在为青梁念诵军法。郑德贤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让经历官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