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充见赵榛望着自己,脸上露出愧意。那日他自作主张将赵榛迷晕,之后交由朱大泰带出城,虽然出于一片好意,但是结果非常不好,导致今日如此被动,所以他见到赵榛的目光,非常不自在。
赵榛有意安慰他,走到他跟前后,在他耳旁轻声轻语道:“沈大人,军器监内部环境复杂,一定要熟记在心,防止夜晚辨不清方向,迷了路。”
沈充知晓利害关系,当下郑重地点头应可。
赵榛话中透露出军器监这一处重地,是因为他们这次出门系准备去军器监的一处作坊。这件事赵榛已经谋划了两天。
这两天,众人一面打探沈媛的下落,一面准备此事。此事与众人行将逃离汴京有关,可谓关系重大,在赵榛指挥下,众人各有分工,一刻不闲,终于准备充分后决定于今晚行动。
众人要去的军器监作坊,位于老南门坊西半里地外。众人事先踩过点,又将行动的相关工具在军器监附近隐匿备好,待天黑混进作坊里就可以行事。
天已近暮色。
这两日,宵禁执行得更加严格,百姓们早早地闭上家门,不敢随意出门走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赵榛等人怀中揣着天丁神军木牌,又人多势众,看起来确实像是被调发的民壮,外出一直不受影响,所以即便夜间来临,直管出门,毫无惧意。
等赵榛出了门后,杨越将院门锁好,远处有两人牵着一匹马过来,沿途只要看见家中有人的,这两人就会挨个上前敲门。
众人当他俩是寻亲的,没有在意,只顾着准备出发去军器监作坊,那两人渐渐走到跟前,正敲开一家院门,众人忽然听到他俩问道:“敢问,可知杨神医家在何处?”
赵榛听在耳中,不由地望向杨越。此地是杨家私宅所在地,在此地附近询问杨神医,岂能与杨越一家无关?
赵榛不动声色地冲杨越摆摆手,又示意众人避到转角的巷子暗处,观察一番再说。
只听这位街坊回答称不知,两人很沮丧,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又走向下一家。
赵榛这才看清楚马上还伏着一个人,看来是来寻医问药的病人。
朱大泰突然吃了一惊,暗暗地指了指这两人,轻声道:“这不是京外那个盘查的小都头?”牵马中的一人正是鲍安,那日他掌掴这鲍安,记忆犹新,所以立刻认了出来。
赵榛仔细一辨认,确实是鲍安。
鲍安也看见身在暗处的赵榛几个人,不过未认出来样貌,只当他们是无干的路人,没有放在心上,一瞥之下从众人身旁过去,见杨越家的宅子上了锁,就去敲旁边的一处人家。
马匹停在那家院门外,马上伏着的那人脸正冲着赵榛。
“姚信仲!”
赵榛装作捡拾掉落之物,俯身一看,随即冲口而出,好在声音不大,未惊动到鲍安。
姚信仲无力地趴在马上,双手拽着缰绳,紧闭双眼,看身体姿态,有些不省人事。他的身旁有一名小兵护着,防止他从马上坠落下来,是麾下亲兵乐生。赵榛与他没打过交道,不认识他。
那家人开门后,短短问了几句,又将院门关闭了起来,看来鲍安又未问出结果。
他俩继续往前询问,赵榛心有所动,吩咐沈充道:“沈大人,你去问问何事?问清楚过来禀报。”他怕被鲍安认出来,不便直接露面,沈充面生,又有阅历,想必能问出些端倪。
沈充匆匆而去,很快去而复返,已经问出了实情。
原来马上之人即姚信仲,受了箭创,这两日突然高烧不起,军中郎中诊断以后,判断是由于箭头不洁导致了破伤风。
宋代已经发现了破伤风。所谓破伤风,宋之前称为金创,于宋代时正式定名为破伤风,后世一直沿用此称呼,是指伤口感染导致的疾病症状。
军中郎中虽然知晓患的是破伤风,但是对此束手无策。
郎中里有人听说太医杨御对此疾有独到之术,便推荐了过来,于是鲍安二人就去了杨御家寻找,由于杨御一家已经被赵榛转移到襄阳,二人寻找无果,不知怎地,打听到此处有杨家的私宅,便过来碰碰运气。
破伤风乃细菌引起的特异感染。一般在感染之后,极易导致严重的并发症,死亡率极高。现代社会发现了抗生素,治愈破伤风完全不在话下,但在古代几乎是不治之症。
赵榛听了沈充叙述之后,忍不住惊奇地问杨越:“你家有治愈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