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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宗濋自其他途径略略知晓了一些讯息,不过城中各种消息满天飞,难辨真假,待听到韩鸿羽、吴干禀报赵榛已经出城,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韩吴二人将事先编好的推卸理由说出来,搪塞了再说,王宗濋心中早已如火如燎,大概听了听,来不及及责怪二人,一刻不敢停歇,赶紧入大内面奏赵桓。
“什么?!”
赵桓午膳之后,正在小寐。
如今的形势,他怎么睡得着?不过寻个时机,一个人清静片刻罢了。待召见王宗濋后,听说赵榛已经逃出汴京,这是他从未想到的结果。
赵桓贵为九五之尊,竟然也有令不得行的时候?他好像被人当众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似的,敢如此冒犯尊严,几乎当场愣住了,待清醒之后,忍不住指着王宗濋咆哮起来。
自赵桓登基以来,鲜少如此震怒。
王宗濋如雷击一般,身不由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浑身抖糠似的惊惧不已。
一边的邵成章也赶忙跪下去,口中直呼有罪。
赵桓好似困在笼中的豹子,浑身毛刺倒竖,坐立不安,恶狠狠地盯着殿中的一切,在殿中来回蹿睨。
直到王宗濋一味地垂怜告罪,赵桓似乎挽回一丝帝王尊严,才慢慢平复下来。
王宗濋确实办事不力,但此危急关头,却不可能过分苛责,以免他心意浮动。
想到此,赵桓叹了口气,忍住怒意,亲自走到王宗濋身前,扶住他的双臂,轻轻地上托道:“国舅一心夙公,我不该如此责怪国舅。”
扶王宗濋起来后,赵桓又示意邵成章为王宗濋落座,这才仰头长叹道:“朕与国舅说过,切不可让康王、信王再出京师,可如今,康王被金人一纸索要文书,便出使去了,信王更甚,竟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这就出了汴京城。唉……朕乃堂堂一国之君,都说一言九鼎,竟然抵不过金国人的只言片语与信王的下作手段……”
他的语气十分落寞。
为君者,亦有不能之处。在此大敌当前的关键环节,对赵桓的打击不不可谓不大。
王宗濋又是一番告罪,此外却一直提不出什么补救的办法。
赵桓心中清楚,自家舅舅才干终究有限,自己用他不过是看在他乃外戚的份上,胜在忠诚,不过此事终究是小事,待此次汴京之围退去,还怕治不了这小小的信王?
保卫汴京才是头等大事。
想到此,赵桓自知事情孰轻孰重,不能一味地迷失在信王出城这一桩小事上。
王宗濋又将韩鸿羽、吴干献上的推诿之词面陈赵桓,无外乎开封府负责水路缉捕却办事不力,导致赵榛逃脱,一应责任应由开封府承担。
王宗濋言下之意是将责任推到何栗身上。目下何栗掌管开封府,他虽然去相,但依然权领开封府,失势了,就做替罪羊吧。
赵桓哪里听不出话外之音。
不过赵桓听了之后,面无表情,既未说何栗的不是,又未说何栗的是,甚至眼皮也未动一下,好似完全没听见一般。
王宗濋猜出何栗在赵桓心中还有些地位,赶紧换了话题,将杨越因为中箭落水,被赵榛等人撇下独自一人留在了城中的事,重重提了提,问道:“陛下,信王这名亲随已经被送往滑州宣抚营,是否可提解到诏狱,严加审问,留待日后追究?”
赵桓心思已不在此事上面,听了后微微叹了口气,道:“不过是个随从,又有什么好盘查的?滑州大营本就人心浮动,再有干戈,当心有人借机生事,致我城内人心不稳……罢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一切暂随他去吧!”
王宗濋赶紧起身领命,心头为之一松。
照官家如此态度,此涉及皇家一事算是告一段落了,烫手山芋终于脱手了。
与此同时,心头又为之一紧。
都说简在帝心,经此一事,官家心中烙下自己办事能力稀松平常的印象,恐怕再难抹去了!
看得出来,官家今日的态度乃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实属权宜之计。
此事复杂之处在于,诸多臣工涉及其中,至少看起来种家、姚家已经牵涉进来,而这两家目前正是戍守汴京的主力,在不清楚这些将领到底扮演了何种角色之前,官家投鼠忌器,不敢过分计较,甚至不能摊开了去问,以免激起纷乱。
不过一待将来形势缓和,官家必定要起复有能力之人重新追查此事,到时却不知自己位在何处?又将面临何种境遇?
想到此,王宗濋心中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