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疯子!区区数百小舟,三千人马,就敢前来送死。”
宋宪啐了一口,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有一营兵马坐守南岸,田钧凭什么敢进击。虽然他这营兵马并未满编,但也比田钧士卒多出不少。
“你这分明是瞧老子不起,今日不杀你取卵,老子便白活一世。”
大河之上,只能弓弩互射,宋宪凭借地利,以为田钧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上岸。
“河北兵马如今自相残杀,你不思自保,反而出击,这用兵之法,老子闻所未闻。我若半渡而击,你又如何应对?”
宋宪面上浮现起得意的笑容,已经完全忘记当初知道魏续、侯成身死时的恐惧。他赶紧将士卒分成五部,沿河岸一字排开。
其一部执盾捉刀,在前防守。两部执长矛,列阵在后。其余都执弓弩,散在阵中。
“田钧,老子知道你喜欢阵斩大将,我偏不与你水战,看你能奈我何?”
宋宪之所以浑然不惧,还有一个原因,他已从斥候处得知,那个擅长破阵斩将的赵子龙,就是今日领骑卒离去的将领。
没有赵云,宋宪看田钧就是个笑话。
今日无风无浪,正好驶舟。一通鼓罢,田钧率部已冲过河心,距南岸不足千步。
他登上高台,挥舞令旗,喝令道:“全军听令。
“二通鼓,前军止步。五十步外,第一列横舟排开,形成一线,都立大盾,抵住箭矢。其余队列稳住不前,中军次之。后军两百步外架弩,一百步扯住战船。”
“三通鼓,前军顶住盾墙,执飞斧在手。中军取弓箭在手,后军猛射。”
士卒们闻令,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高呼声。
宋宪瞧在眼里,嘴角勾起冷笑:田钧,我今日不仅要拿你赚功,在曹公面前得意。还要杀你祭旗,为魏续、侯成报仇雪恨。
他也挥挥手,督战官迅速传令,几部弓手弩都平举双手,引而不发。
但是宋宪的部曲、或者说绝大部分部曲中,弓、弩兵的配比,都是由弓兵占绝大部分,而弩兵只占极小部分。
但田钧部曲的配置却并非如此,得益于他数次大败曹军,缴获颇丰,而且又拿下了荡阴,获得了充足的军备补充。因此不仅将陈团的士卒恢复了八百建制,而且尽数都是彪悍弩兵。
将这群人藏在后军,便是田钧的倚仗。
瞧见田钧的前军进入一箭之地后,宋宪大喜过望,他青筋暴起,唣喝一声:“放箭。”
两千弓弩手当即在宽广的河床边抛射起来,可惜田钧的前军就吊在一箭之上,由于曹军大部分箭矢都是抛射,因此大都射空,哗啦啦落入水中。
反观田钧前军,个个都持盾抵挡,除少数运气极差的中弩箭之外,可谓无伤。
曹军连射两轮,当即就傻眼了。不仅平白无故浪费了数千箭矢,田钧士卒之损失,竟是忽略不计。宋宪嘴角一阵抽搐,急忙下令停止射击。
随着两通鼓落,田钧三军尽数止步。其前军部曲更将舟船横摆,在大河上排成一字。由于手持大盾,形成了一堵看上去又长又蠢的盾墙。
“庶子真短命之人,岂会用兵?老子从军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阵势!”
用盾墙排在前锋,岂不是任人毒打?宋宪以为自己箭矢虽然射不过去,但田钧箭矢也射不过来。如果两军就这么僵持不下,田钧所部飘荡在河上,久之岂不晕船?
真是愚不可及!宋宪噗呲一声,险些要被笑死。他扯开嗓门,大声嘲笑:“田钧小儿,我原以为你有些本事,为何到阵前丢人现眼。你选在河中与老子对峙,是五行缺水吗?”
曹军闻听之后,都放声大笑,向河中指指点点,肆意嘲弄。
田钧置若罔闻,面色严肃,见后军都架起弩机,才将令旗挥动。
三声战鼓突然敲响,田钧三军竟发出一阵响亮的“唰”声。宋宪大吃一惊,将双眼瞪圆,恰好见一轮漫天箭雨,已形成黑网铺撒而来。他躲闪不及,急忙抓住身旁一个小卒挡在身前。
随着“噗”一声刺入骨肉的闷响,宋宪眼前有血色溅起。他侧头瞧去,喉头一滚,怔怔骂出一句“尔母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