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长矛手聚在一处,又居高临下,仗着地利之便,爆发出凶猛攻势。
袁军自然不甘示弱,都两两靠背,一人应付艨艟上之曹军,一人面对外围之曹军。他们举盾覆顶,然后用环首刀胡砍乱剁以还击。不少士卒被刺中之后,更是舍弃刀盾,奋力抓住长矛,大有将敌军扯下战船之趋势。
由于双方贴在一起,士卒们都舍生忘死,奋力砍杀。哀嚎、呼啸之声震动天际,席卷南岸。混战之中,由于袁军战船被夹死,且多数被撞得破烂不堪,很快陷入下风。田奇遂果断下令,吆喝士卒攀上艨艟,都朝上攻去。
宋宪亦不甘示弱,让部曲扔下长矛,取环首刀在手,与袁军正面捉对厮杀。他更亲自手刃十余人,披创数处。
双方在艨艟之上爆发白刃战,短兵相接,敌我不退。自船头到船尾,彼此缠斗。骨肉碎渣、残肢断臂,从高高的楼船上不断撒下,掉落在舟船、河水之中,血色染红南岸河面。
田奇见宋宪勇猛,便撞开血路,挥刀直取。二人照面之后,斗在一处。环首刀撞出数个缺口,都往要害处取。好在双方都被随从护着,因此看似凶险,实则倒霉的都是身边人。
乱斗之中,袁军挤上艨艟的士卒越来越多,宋宪与亲卫节节败退,慢慢被围在阵中。
宋宪心惊胆战,生怕不能走脱。于是不敢停留,就用护卫身体向前开路。一通胡砸乱砍之后,杀到船沿女墙处,就势跃入河中。袁军劈砍不及,使他被曹军士卒捞起,攀小舟逃命。
田奇见状,便与左右齐声高呼“宋宪已死”,曹军士气大泄。反观袁军则深受鼓舞,战意攀升。田奇遂指挥左右,将艨艟上的曹军扑杀干净。
宋宪无奈,只能眼睁睁见田奇领着部曲夺舟。他越想越气,切齿恨骂。见田奇有溃围去北岸之势,又担心弓弩手后背遇袭,宋宪只能抢过环首刀,跳上小舟,逼着已无战心的士卒再随自己杀去。
这是宋宪最后一支部曲,绝不能交代在此地。如果今日被田钧击败,日后在曹营,他宋宪再无立足之地。
好在副将手里收拢的溃兵还有数百人,宋宪见其中刀矛手不在少数,便下令同进,一起追杀田奇。
田奇遂回身反战,双方都架小舟在河面上散开厮杀。由于船只都抵在一起,彼此摇晃,加上北人水性不佳,因此战斗不再剧烈。只有一些运气差的,由于眩晕而被晃下河中,成了冤死之鬼。
双方你来我往的战斗,又比划了数个时辰。这一次,并没有分出实质性的胜负。不论是刀矛手,或是弓弩手,都早就筋疲力竭,勉力配合着机械般的动作。
只有沿河漂起的浮尸,证明着大战的残酷与惨烈。斜阳洒下,金黄的余晖与血红的河水浸染在一起,有了骇人的诗意。
“田钧小儿休走,可识得大将徐晃?”
一声雷霆咆哮,自南岸滚滚而来。田钧抬眸望去,果然见一彪熊虎已杀到河边。
“徐晃,你可算来了!”
田钧轻声细语,暗叹一句:“我将部曲吊在河中厮杀整日,损失甚重,就是为了赚你。可你,为何姗姗来迟?”
于是下令冲击乱射,杀散曹军弓弩手,掩护田奇前军撤退。随后大摇大摆,往北岸而去。
田钧立在船头,高声反问:“徐晃,你敢回援白马,就不怕我骑兵攻下汲县吗?”
“哼,田钧小儿,你欺我是三岁小儿?”
“你让赵云使诈,想调白马部曲离去。此计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如今你部曲残破,再想守住黎阳,已是不能!”
田钧正欲回话,余光瞥见宋宪副将弯弓搭箭,朝自己射来。他急忙躲闪,却不偏不倚,被射中左肩。
遂心生一计,就势躺下身子,佯死过去。
守卫大惊,正要呼救。田钧轻轻摇头,努嘴示意:“不可声张。”
“田钧死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呼声,半响之后,曹军士卒才反应过来。他们见田钧仰躺不起,一动不动,都信以为然。
于是舟舸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声。
袁军心惊胆战,不敢停留,都奋力催舟,往北岸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