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瓢还在纳闷好好的拜年怎么变成了奔丧?
身边咚咚咚三声爹娘哥仨人都跪了下去。
随着吕家最大牌的三位来宾跪在吕恕棺材前,好像突然有只无形大手捏住了在场孝子贤孙嘴巴,刚刚响起的震天嚎哭瞬间无声,以一种非常诡异荒诞的方式让乱糟糟的灵堂恢复清明。
吕瓢又感觉到大家都在斜眼打量着自己,一道道怕被发现又忍不住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定了定神,东张西望。
吕瓢觉得虽然大家看起来哭得很大声很伤心,但似乎干打雷不下雨,光闻声不见泪……
好像全是技巧,莫得感情!
诶?你看那边大姐姐怀里抱着的那个小鬼头。
是不是…一边瞅着我一边鬼头鬼脑的冲我嘿嘿傻笑!
阴森怪诞的灵堂里跪了一地人,就吕瓢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站着……
欲盖弥彰,气氛诡谲。
一想七爷爷死得不明不白,这些给他老人家发丧的子子孙孙又个个怪形怪状……
吕瓢只觉得毛骨悚然!
好似置身在恐怖片中的经典场景,耳边时不时出现不可名状的鬼叫幻听,鸡皮疙瘩粒粒竖起,san值呈指数往下降……
惊惧交加的咽口吐沫,吕瓢绷紧神经做好准备,随时魂灵出窍遁入仙灵界!
吕慈低下的头露出一个凶戾的表情,心里暗骂:七爷爷家里这些笨蛋在搞什么,会不会演?三弟都瞧出古怪来了!
吕老爹也在恨着七叔家里这帮傻哔。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还是当爹的临危不乱,装出悲痛模样,扭过头对小儿子催促:
“瓢儿,跪下送你七爷爷一程。”
“哦。”吕瓢虽是担惊受怕却也依老爹所言准备下跪叩首。
可还没等他腿弯下去惊变再度发生!
躺棺材里挺尸的吕恕直挺挺立了起来,傲立在棺材上居高临下望着吕瓢,枯萎的老脸似悲似喜半哭半笑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吕瓢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嘎嘣抽过去!
要不是担心身边老娘果断撒丫子润仙灵界!
至于老爹和二哥吕慈,俩大老爷们当然要留下来顶缸掩护妻小跑路!
吕恕看见吕瓢小脸吓得煞白,哪还不知道自己这出死鬼翻身的阴间表演吓到了孩子,立刻解释:
“三少爷莫怕,老夫不是鬼!”
吕慈气急败坏的起身,怒道:“七爷爷,你不在棺材里好好躺着怎么站起来了!”
“我……”
吕恕想到按照设定自己的情绪应该是悲伤、彷徨、无助、痛苦、绝望、万念俱灰……
形象应该是垂暮、衰败、可怜、行将就木、半死不活……
可是一想到能去仙灵界就发自内心的浑身是劲儿忍不住要笑,搞得表情管理失败面部肌肉扭曲,一张老脸狰狞可憎。
老头索性不装了,由着内心的壮怀激烈仰天大笑,炁盈周身!
荡荡豪笑声震四野,近百年深厚修为将房梁上的灰都震得簌簌而落!
吕瓢心头的惊悚疑云也被七爷爷快意长笑一扫而空!
“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三少爷跪我这糟老头子,折煞老夫也!”
吕恕索性一屁股坐在棺材里和面前十来岁的娃娃视线齐平,先是挤眉弄眼一番,然后摸出早准备好的一封厚厚红包递了出去。
吕瓢被眼皮子底下的耀眼中国红一晃,登时见财眼开,开开心心的接过红包:
“谢谢七爷爷!”
压岁钱落袋为安后吕瓢再度细细打量诈尸的吕恕,面露疑虑,一脸凝重,欲言又止……
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笑问:“七爷爷您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吕慈和老爹齐齐在心中凄凉一叹:瓢儿定是发现我们联合起来演他了!
而吕瓢实则攥着踹兜里的红包,思索的东西和父兄所以为的大相径庭:
靠北,装备了寿衣七件套的七爷爷,从这老头手里接红包吉利不,这钱适合在阳间花么!
吕恕爽快的说道:
“一命呜呼是人生大事,丧葬殓祭是人生大礼,可人的后事他自己却一无所知一无所觉,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七爷爷我啊,想在活着的时候感受一下大伙给我哭丧的场景!”
残年余力苦捱孤老。
无一例外,人生尽头是无尽的孤独!
吕瓢一愣,然后祝愿道:“七爷爷长命百岁!”
吕恕捋须而笑,豁达的伸出两只大巴掌,一手比九一手比八:
“哈哈,老夫已经九十八啦!”
洒脱斯于心,谓之去时无牵挂,来时无忧畏,当下从容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