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尸体是从古井打捞出来的。”
“就是这口。”
他指了指在院子角落中的那口并不明显的井,因为那口井没有高束用石堆砌井口,浅浅的井口,如今是夜晚,很容易忽略。
“这井口不明显,也有意外掉入的可能。”
“何况,这处院落的主人,是一户猎户,他常上山打猎,宿在山内,有时候家中不住人,据他所说,他并不清楚尸体情况。”
“是回来后,发现臭味从井中传来,方才报案的。”
杨沛贵皱眉。
因为打捞上来的尸体形态可怖,偏偏泽县又刚好没有仵作,平日里有需要都是去文向州内支援。
但这尸体多放一日。
总觉着膈应,何况尸体身份尚不明朗,这才跟长史“哭诉”了一番。
本意其实也是想要个仵作。
结果没想到,直接引来了刺史贵客的关注。
何况,瞧着男子年轻,但来到现场后的老练,让人很难只将其当做是个单纯的世家公子看待。
谢珩点头,他观这边的捕快们吐完回来,倒也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至少没有明显感觉到他们有不满的情绪。
倒也是敬业。
“好,杨大人,夜也深了,你吩咐人将现场守好,这毕竟是第一现场,今夜又是暴雨。”
“想来很多线索会流失,更该加派人手守好此处,明日再行探查。”
谢珩这话说完后。
杨沛贵又深深看了谢珩两眼,忙应道。
“是,自该如此。”
“老袁,你安排人,辛苦些,将这处守好。”
“明日我们再过来。”
听到杨沛贵说了个我们,谢珩神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初九却回想起,在广华县查案的时候,左县令没有出现过,这对比还是挺明显的。
县令管的事很多。
其实泽县县令完全可以安排县尉或者司法参军过来,但他没有。
明显能感觉到他对于验尸过程有些抗拒。
但竟然还能说出明日继续陪同的话。
属实不易。
“好。”
杨沛贵甚至还贴心给三人安排好了住宿,初九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种待遇。
相当于她被借到泽县。
还包来回,包吃住,甚至还有微薄的补贴。
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回去客栈的时候,初九还以为是叶璧安驾驶马车,不由心中哀叹。
却见谢珩一言不发拉起马绳。
叶璧安脸色大变,忙开口。
“公..公子,这可如何使得,你的身份,怎么能让你驭马,我坐马车呢,公子!”
谢珩很平静。
“走吧。”
“我可不想也到了客栈就吐。”
叶璧安知道,他今日就算用走回去威胁,公子也不会再改变主意。
他不由有些沮丧。
公子说话有时候就是太恶毒了,一点不给他留面子。
这明晃晃嘲讽他的马车技术!
叶璧安耷拉着脑袋上了马车,他是随从,公子是主子,这反过来了,让家里人知道,不得念叨死他。
咦。
不让家里人知道不就行了?
反正公子除了查案向来话少,又不可能去家里人面前抱怨此事。
小主,
所以他不说,家中不可能有人知道啊!
想通此事之后。
叶璧安心安理得坐得乖巧,还掀开车帘朝着初九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有些窃喜喊道。
“快上来啊。”
初九狐疑看了谢珩一眼。
谢大人会不会驾驭马车?他不像是会给人当车夫的人啊?
不会比叶璧安技术还恐怖吧。
如今快宵禁了,不会赶路直接是玩命狂奔吧?
但怀疑是怀疑的。
坐肯定是要坐的。
初九垂头丧气上了马车,没事,大不了一会回客栈再吐会,反正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她还是一条好汉。
看到初九的模样,谢珩心知她在想什么。
不由嘴角饶有兴致扬起。
他看上去就这么不靠谱吗?
初九上车后,才发现。
事实证明。
谢珩的技术真的很好,这马车驶得又快又稳,若不是掀开的车帘,不断后移的两旁场景,她都怀疑这马究竟在前面跑没跑...
关键是,谢珩还能一边驾马,一边跟她搭话。
“听安说,你将那紫薇树下挖出的三十具女尸,全部都与其家人对上,已经重新入葬了?”
初九靠着马车,抱着小包裹,乖乖应道。
“是,大人,初九还得感谢大人。”
谢珩若有所思,谢他?谢他给他安排了难度如此大的工作?
“若不是大人体恤,想来不会有奖赏的。”
初九说得很老实,因为她知道,在这种话上不老实,这人貌似完全听得出来。
所以她老老实实讲真心话。
谢珩沉默。
还以为谢什么....
原来是这个。
“你该得的,不必道谢。”
谢珩的话很短,因为短和平,显得冷冰冰不近人情。
初九看着帘外坐得笔直的背影,一瞬间起了些好奇心...这谢珩究竟是什么性格?
说他冷吧,他有时候,好像话也不少。
说他热吧,他先前说的那些话,无论是对女子的定义,还是对她的帮助,也确实是很温暖的话。
但他好像总是淡淡的,看不透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叫自己来泽县,是出于对自己的认可和信任吧?
谢珩这人真怪。
明明应该是个温暖如太阳的人,结果神色总是冷冷的,让人觉得他像高洁明月般,不可接近亵渎...
“小仵作,你看大人背影看痴了都。”
叶璧安冷不丁来一句。
初九“....”
你哪知眼看出这打量的眼神是痴!!你才痴!!
“我只是觉得大人背影伟岸,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