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索不达米亚,冥界。
与华夏的神话不同,神明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规则,然而,在回忆被曾经点缀的越发鲜活的现在,冥界的女神是否有了同样的感触?
或许,那座越发悄无声息的神殿,就是答案。
嗡……
舍弃了躯体的迦鲁拉灵们绕着神殿飞旋,苍白而无助,如同凋零在河流上,随着流水而去的花瓣。
然后席卷而回,代替落叶捎来讯息。
“你……是那个被朔月欺负的迦鲁拉灵吧?”
冥界被微光照亮,艾蕾抬眸,看着像膨胀的气球般乱飘,努力引起她注意的小小幽灵,苍白的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来找我做什么呢?欺负你的人已经离开了哦。”
金红色的衣袍微晃,女神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点在迦鲁拉灵的脑门上:“如果是来安慰我的话,谢谢,但是不用担心,我很好。”
“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那并非是谎言,千百年来,这位女神都孤高的守望着冥界,那位青年的到来与离去,也不过是这漫长时间中随意划下的一笔。
随着不断蔓延的时光,他留下的印记终究会淡去。
“其实啊,我早就知道朔月的想法了。”将鼓足了气,变得软乎乎的迦鲁拉灵抱在怀里,艾蕾将下巴搁在它头上,轻声自语,“他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一直都想把我带离冥界呢。”
在不知用什么方式获得了冥界的权限后,艾蕾就察觉到朔月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对,有好几次都让她脊背发凉,总感觉要被这青年捆了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但,这是不行的。
守卫冥界,这是她的使命。
如果想要违背这一点的话,无论是谁,艾蕾都会将他视作敌人。
“所以,在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之前,还是提前将他送走的好啊……至少这样还能留下美好的回忆。”金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无人的神殿,女神尽情释放着不输给她姐妹的美丽。
这份美并不需要谁的保护,更不会因为无人注意而失色,她自己就能盛开,哪怕在万里寂静的冥界里。
只是未免,显得有些孤独。
“再说了!”女神的小粉拳锤在迦鲁拉灵的腹部,将冒粉色泡泡的它砸醒,“竟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说明朔月他心里根本不在意冥界,更不在意我!”
“这种家伙,还是赶紧走吧,别让我看见他!”
——虽然表现的不在意,但说起朔月的时候,为什么佯装生气,嘴角却带起一抹苦涩的笑呢?
虽然想这样发出询问,但迦鲁拉灵并不具备这样的智能,只是被女神砸了一拳后,它忽然颤抖起来,紧接着张开大口,从体内吐出一道白金色的印记。
“这种气息……是朔月?”
艾蕾眨了眨眼睛,与迦鲁拉灵大眼瞪小眼,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脸颊迅速攀上绯红,然后将无辜的小幽灵使劲一推,糊在了神殿的墙壁之上。
如果说这只迦鲁拉灵体内一直有着朔月的印记的话……这不就好像我在抱着朔月一样了吗?
将某种微妙的羞意压在心底,艾蕾情不自禁的鼓起脸,气咻咻地看向她的祭祀留下的印记,随着神力流转,解读出其中的信息。
在人间的彼岸,古老的王城乌鲁克。
冥界的祭祀,这么告诉自己深爱的女神——
【给我留个床位,艾蕾】
【我陪贤王他们吃个晚饭,然后就回来陪你睡觉~】
???
!!!
“什,什么嘛!”听完了朔月的留言,女神从神殿的黑曜石地板上腾的站起,来回走动,“还以为他一去不回了……结果还是要回来的啊!”
一时间,艾蕾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心里流淌的究竟是喜悦还是慌张,她只是遵循自己的感觉,下意识吐槽:
“还有,这种熟悉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啦!听起来就像,就像是——”
就像出去应酬的丈夫一样。
“唔……”才站起来的女神又捂着脸,缓缓的蹲了下去,紧贴着手指的脸颊烫的吓人,刚从墙上滑下来的迦鲁拉灵不明白女主人为何又不动了,它漂浮起来,绕着艾蕾转着圈圈,就像是小夜灯般,微光起落。
“呐,朔月刚刚是说过,他要在乌鲁克城吃晚饭对吧?”
忽然间,冥界的女神抬起头来,语气幽幽。
“……?”迦鲁拉灵茫然的看着艾蕾,在灵体的微光里,少女的双眸闪烁。
“这可不行啊,身为祭祀,怎么能抛下本女神,偷偷享用好吃的呢?”
女神的低语散落在冥界,随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