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跟着老乞丐,将那个女人埋在山头雪堆里,估计是年龄太小,不清楚生死为何物,给女人身上盖土时,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这个幻境异常扎实,苍亦初跟在小乞丐诗殃身后,仿佛真的陪着他一天一天慢慢长大。
在哪个野狗嘴里抢食,又被哪个恶少拖到野外打架,结识了一圈乞丐,成为乞丐中的小恶霸。
五岁那年,敲着树枝路过一间私塾。
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小恶霸黑乎乎的小手在人家窗户上钻了个洞。
这是村里新建的学堂,虽然物件不是多新,许多桌椅还是旧木头拼接而成,但至少里面的小孩各个都有,也坐得板板正正。
外面天寒地冻,他也想进去躲一躲,如果他们冬天不读书,小恶霸已经盘算着到时如何从窗上翻进去了。
一连在外蹲守了几天,天天有人在念书,小恶霸听了几天都会背了,里面的蠢货还有人背不出来。
迷迷糊糊间,脸颊边贴上了一抹温热。
小乞丐终于醒了过来。
是里面的私塾先生。
“你也想学认字吗?”他问。
小诗殃噌得一声跑了。
隔天他又来墙角蹲着,那位私塾先生大概以为他真想学认字,每次下课发现小乞丐,都会趴在窗台上往外伸出胳膊,问一声:“你想学认字吗?”
先生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苍亦初站在他旁边,能看出这位先生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读书人向来穷苦。
小诗殃跑了几次就不跑了,红着脸问:“我给你一个馒头,能认识几个字?”
他知道自己聪明,光是用听的,就能背下来他近日教的所有文章,但是他不认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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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等他长大一点,就可以去城里给人打工,干些体力活。
但是他至少要学会辨认[卖身契]三个字,不能在上面按手印。
听说,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的人,会被卖到妖怪桌上,被妖怪吃掉。
“你叫什么名字?”
私塾先生问。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疯子’‘喂’‘诶’‘那谁’,还有‘臭要饭的’‘那小孩’‘啧啧啧’……”
一堆带着语气的拟声词。
私塾先生接受了他一个馒头的交易,虽然小诗殃全身上下没一块干净的,但那只白面馒头,用四方纸包裹着,没有一点灰尘。
小诗殃给先生讲了自己的担忧,于是最先学会的三个字,就是——“卖身契”。
第二天,先生还是提议:“我给你取个名字吧?这样你就不用叫‘喂’了。”
诗殃蹲在地上,用树枝刮着面前的泥土,端端正正照着私塾先生的笔画,写了‘卖身契’三个字,又用脚踢掉。
“我听老头说,取名的话要取贱名才好。”他虽然没有直面回答,但能听出多少带着点希冀。
私塾先生笑了笑,抬头望向远处的山。
苍亦初负手而立,不自觉琢磨“诗殃”算是什么贱名?
“我觉得有一个名字很适合你。”
“什么?”
私塾先生接过诗殃手中的小木棍,弯腰在地上写了三个字。
一字一念:
“苍”
“亦”
“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