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衣张开双手,任张子文抱起,橐橐橐直进二进院厅堂,未语先哭,放下寒铁衣,扑通跪在一张遗像前,眼泪鼻涕齐流嚎啕:“娘,娘……,你念叨的铁衣弟来了,他能治百病,你别急啊,铁衣弟很快就能把你的咳嗽病治好的……”
遗像上的人是严敏求,音容笑貌是风华正茂的四十年纪,至今日,已经入土半年,纵算寒铁衣手中现在有雪晶瓜,亦是回天乏术了。
来到这个朝代,寒铁衣从没向谁双膝跪拜过,这次,他跪下了。不是有多尊重严敏求,也不是张子文的面子有很大,他崇敬的是这个铁塔汉子的一片孝心,寒铁衣跪的是萦绕在张子文身上的孝道。
李芍、玉真不知道寒铁衣心中所思,瞧见他如此敬重严姨,她俩也就没有不跪拜之理,跟在两人身后拜了下去,口中说道:“严姨,你舒服了,不用再受人世间的肮脏之苦了,去了那边,又能飘又能吓人,多潇洒?要是有什么需求,你老就托梦给铁衣弟,他是有求必应的活神仙。”
一通漂亮话,感动得张子文回转身磕了一头,以作家属谢礼。
这一通漂亮话,惹得张子文的两个夫人张素霞和刘菲痛哭干嚎,还有张子文的八个孩子三个女婿,皆在旁边掩袖拭泪。
静默了半刻钟,寒铁衣给严敏求遗像插上三炷香,拍了拍张子文肩膀,转去一进堂坐下用茶。
坐下之后不久,海鲜火锅再次隆重上台,这些自然都是寒铁衣昨夜预送过来的食材,忙活的人是张素霞与刘菲领着众后辈们在干。见到寒铁衣,张子文豪气顿壮,红酒加白酒连碰了六碗,大着舌头就敞开了话题:“寒兄弟,哥知道你是大忙人,有话我就直说了。这个新王朝真太他妈操蛋了,前三年以物换物还好点,大家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在家干活。现在,实行货币交易又是三年,这三年那真是群魔乱舞、狼奔豕突,村民拿点菜去叶塘县摆卖要被赶,家中挖口井要罚款,树上捡了两只鸟蛋被抓去坐牢,自家养的鸡要送到屠宰场集中屠宰,人死后还要出钱火化……唉!兄弟,我是见不到皇上,只能在你面前发发牢骚,不说这样的朝廷有什么卵用?就说人生,一个人这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没有盼头的活着,与行尸走肉何异?”
类似的言语,十二个怪老头曾经说过。
看来,毒瘤难除啊!
蜈蚣船上的物资,以及二百七十三个国家的朝贡,能让大同国的人,个个都活成真神仙。
但就是在如此富足的新王朝,却总是有跳梁小丑偷偷掘挖朝廷的基石,悄悄搅浑清澈湛蓝的朝政,其心可诛,其人可戮呀!
此种人,非食谷不化,实乃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脓包。
奇就奇在,这样的脓包总是能身居高层,牢牢依附在人体任何部位。
寒铁衣呷了一口酒,笑了笑道:“大哥,知道为何每个朝代都有这样的蛀虫吗?”
张子文喝了一大碗酒,摇了摇头:“兄弟,我哪知道呀?这些当官的小狗是不是小瘪三出身的贼种?咋总是挖空心思尽,想这些无聊又坑人的断子绝孙事。”
寒铁衣哈哈大笑,拍了拍张子文满是潮皱的手背:“大哥,这样子说吧!做父亲的打了孩子,做爷爷的出来维护孙子,孙子便觉这个家又可恶又还有点留恋,直到爷爷不在了,做父亲的再打儿子时,这个孙子就会忍无可忍将这个家一把火烧了,从头开始再建一个新家。”
这么绕的话,听得张子文直挠头:“兄弟,问题是这个孙子有胆量点火烧家吗?”